除此之外,她暂时别无他法来求生。好在,这两人的相处姑且还是说得上融洽,至少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第六日时,这样的和谐被无意间打破。
柬埔寨的雨季,常日都是高温,丛林深处又潮湿,阮念初忍耐六天,终于到达极限。
吃晚饭时,她斟词酌句良久,才鼓起勇气,低声问厉腾道,“……你们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洗澡?”
厉腾吃着一块酱牛肉,没什么语气地说:“河里。”
“……”阮念初神色微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厉腾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他道:“你想洗澡?”
她迟疑半刻,嗯了声。
厉腾点头,“知道了。”话说完,他就扔下牛肉走出了木屋。回来时,他单手拎着一个大木桶。
阮念初见状,下意识地过去帮忙,指尖刚碰到桶边,厉腾便冷淡道,“让开。”
她:“……”
“这玩意儿沉,你弄不动。”他说这话时,依旧用一只手拎着桶。阮念初皱眉,目光顺着木桶看向他的左臂,才发现整根纹着龙尾的花臂肌肉紧绷,青筋突起,仿佛充满了无穷爆发力。
她只好干站着。
不多时,厉腾放下桶,又出去了,几分钟后提回两桶刚烧开的水。阮念初看了眼桌上的半块牛肉,支吾道,“……你吃饭吧,我自己来打水。”
厉腾压根儿没理她,把水倒进木桶再出去,来回数趟,终于把木桶填满三分之二。最后一次进屋,他还把什么丢给了阮念初。
她狐疑,展开一看,是一件纯白色的柬埔寨纱笼裙。又听厉腾道:“衣服是阿新的。除了你和她,这地方没别的女人。只有这个。”
阮念初想起那个每天给他们送食物收拾碗筷的老婆婆。她点头,迟疑着刚要说什么,那人已转身出去了,还顺手关了门。
她微窘,攥着那件纱笼,两个“谢”字哽在喉咙处,又咽回去。
*
那女人的出现不在厉腾的全盘计划中。她是个的意外。
矮胖子为人好色,一有动作,时不时便会从外面抓些女人回来。这些年,厉腾习以为常,从没管过闲事。但那天晚上……
他头枕胳膊躺在屋顶,叼着草,眯眼,打量手里的护照本。
不多时,厉腾收起护照,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再一找,发现打火机没揣在身上。于是他从屋顶上跳下去,准备回屋去拿。然而刚到门口便想起那姑娘在洗澡。
差点儿给忘了。厉腾咬着烟拧了下眉,转身要走。
忽然起风。木屋窗户没关,风把窗帘吹起一角,他目光纯粹无意扫过,竟看见热气腾腾的木桶上,一片雪白的背。姑娘在解头发,甩甩头,忽然侧过身……
厉腾有刹那出神。
下一瞬,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肌肉紧绷,像快要爆炸。
屋外似有脚步声,沉沉的,在快速远离。
阮念初心一紧,再细细去听,却又没动静了。大概是听错吧。她略微放松,把整个身体都泡进热水里。暖暖的,好舒服。
她不知道的是,这天,厉腾在河里泡了半晚上的冷水澡。
那一幕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柔白无暇的脊背,细细的小腰,还有侧身时,娇软之上一点鲜红……厉腾咬牙根,眉心都拧成一个川字。妈的。
第4章
邋遢好几天,热水澡洗去大半疲乏。阮念初换上了阿新婆婆的白纱笼。
屋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是个什么造型,只觉得,偏大了些。不过衣物干净,无异味,颜色也浅淡雅致,总聊胜于无。如今这处境,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她拿起干毛巾,推开窗,看着夜色擦头发。夜风中,可以看见空地上的火光,少年们三五成群,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整个营寨就像一个缩小版的酒池肉林。
阮念初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好的。如若有朝一日能逃出生天,那大概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么想着,阮念初愣愣出神,半刻,又露出一个苦笑。抬手准备关窗,却忽的,察觉到来自窗外的视线。
她微怔,扭过头,数米外的水缸旁边蹲着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他们边抽烟,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偶尔看她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下流猥琐。
阮念初心头骤慌,眼神却冷几分,捏紧毛巾,“哐”一声把窗关严。
外头立刻响起阵笑声,还有人对着紧闭的窗户吹口哨。
她红了眼,努力抬头盯着天花板,咬紧嘴唇,把眼泪往回憋。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窟,留在这儿死路一条,她一定得想办法逃走。
但附近的八个雷区……
阮念初想起那人的警告,心沉到谷底。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凿门,砰砰砰一阵响。
她瞬间回过神,胡乱抹了把脸,深呼吸,过去把门打开。
是厉腾。
他短发湿漉,垂在额前的几绺还在淌水。顺着高挺鼻骨往下滑。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军用背心,胳膊露在空气中,肌腱分明,古铜色的皮肤上水珠涔涔,略反光,散发出雄性动物独具的强悍美。
阮念初只飞快扫一眼,便不敢多看了,以为他要进屋,便微垂头,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