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挺晚了。睡你的觉。”
阮念初:“救我,帮我,是因为我是你的同胞?”
厉腾说:“算是。”
“那真得谢谢你啊,”她嗤了声,重新躺好,语气半开玩笑半带嘲讽,“善念尚存,良知未泯。”
厉腾也笑,语气淡淡的:“不客气。”
今晚的聊天,两人对话几十句,虽然不算多,但比起过去,已算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阮念初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这场难得和谐平静的聊天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毕竟,这极有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她轻声说了句:“晚安。”
这次厉腾顿了一下,才回:“阮念初。”他手无意识摸到腰间的伞刀,“明天不管发生任何事,我要你听我的话,待在我身边。”
“……为什么?”
“我会保护你。”字里行间,波澜不惊,仿佛保护她在他看来,只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阮念初的睫毛有一瞬颤动。然后,她翻身背向他,闭眼,“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厉腾说。
上头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她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有生以来,头回跟一个女人道晚安。
*
阮念初被绑架的第二十一天,大雨。
天还没亮,她便被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了。昨晚睡得太晚,她依然困,但却已没了睡觉的心思,索性起床洗漱。
正要梳头,木头门吱嘎一声,开了。
阮念初转头,厉腾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两个缺了角的大腕,分别装了几块干面包,和一颗水煮蛋。这就是他们日常的早餐。
他把碗放到桌上,掀眼,指了指,示意她过来吃饭。
她表情有些惊讶,“你不出去?”
厉腾咬着一块面包,侧目看她,“怎么了。”
“……托里说,今天这里会来两个很重要的客人。”她坐下,拿起一颗水煮蛋敲碎,缓慢地剥,“我以为你们会出去迎接。”
他把整块面包都塞嘴里,扑扑手,面无表情道,“那小子什么都跟你说。”
阮念初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应该没生气,便道,“最近这里,好像人人都很紧张。我觉得奇怪,就问了他几句。”
蛋剥好了,她咬了一口觉得烫,只好放在嘴边吹。
厉腾侧头想说什么,一转眼,将好看见她腮帮鼓鼓地呼气。雪白的脸和淡粉色的唇,两种颜色似乎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她的唇形小巧,两端尾部略微上翘,上唇中部有个粉色的小肉珠。
没看多久,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沉声说,“别到处乱跑。”
“哦。”她应得很随意。这句话他几乎每天都说,她都听习惯了。
厉腾强调,“待屋里。哪儿都不许去。”
阮念初咬了口鸡蛋,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他,“昨天晚上,你不是还说让我在待你身边么?”
厉腾垂眸,视线落在她嘴角的蛋黄屑上,半刻,伸手去给她擦。
她怔住,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躲开。
他收回手,冷淡神色一丝不变,道:“到时候了我会来找你。在那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明白么?”
阮念初点了下头。
交代完,厉腾起身准备离开,出门前指了指她的嘴角,“沾了蛋黄,拿纸擦一下。”说完转过身,大步出去了。
她皱眉,“你鸡蛋还没吃。”
那人走进雨中,头也不回,“给你了。”
原本,阮念初以为今天,她会过得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天的白天,竟然平静得不可思议。
甚至在中午时,小托里和阿新婆婆还像往常一样,来和她吃饭,闲聊。
午饭后,阿新婆婆要去营寨各处收拾大家的碗筷。阮念初看着婆婆蹒跚的身影,有些不忍,想要跟着去帮忙,却被托里制止。
少年两手在胸前画叉,表情严肃,用英语道:“厉哥说你不能到处乱跑。”
她哭笑不得,“……他让你监视我?”
托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总之你不许出去。厉哥还说今天会有大事情要发生,咱们俩必须待在一起。”
阮念初拗不过,只好目送阿新婆婆离去。
下午没事干,小托里思来想去,干脆教阮念初说高棉语。她兴趣缺缺,但见少年这么有热情,只好耐着性子学了。
这一学,就学到了下午五点。雨已经停了,夕阳西下,天边若隐若现挂着一道彩虹。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阮念初困惑,推开窗户往外张望,只见闸门大开,几辆山地越野车成列驶入营寨。不多时,车停稳了,数个手持ak47的彪形大汉跳下了车,而第一辆车里,则下来两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