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巧言令色 石头与水 2909 字 8天前

唐惜春一噎,笑嘻嘻的糊弄凤五,“叫小五多亲切哪,是吧是吧。你吃核桃不?来,给你吃核桃。”

凤五由蜀太妃抚养长大,时不时的会来上清宫小住。凤五脾性温和,唐惜春虽忙于观星演算,两人相处也非常融洽。

唐惜春第一次见凤真是在三月三,之所以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天正好是蜀太妃的生辰。那日,天有微雨,唐惜春大早上的去了山上,踩了两脚泥,一手撑着把油纸伞,一手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沾湿雨水的春笋与嫩绿的荠菜。

唐惜春在上清宫门前远远看到有人骑马过来,便稍稍等了片刻。雨幕之中,那马极骁骏,仿佛片刻便已至上清宫门前。侍卫见到来人并未相拦,凤真与一众随从下了马,随从牵着马去了侍卫所,凤真披着一件玉青色的细草编的蓑衣,手里握着马鞭,拾级而上,从唐惜春的角度自上而下,只能看到凤真小半个下巴,那真是让人自卑的下巴啊。唐惜春默默的想着。

凤真身量高大,雨滴顺着蓑衣滴在石阶之上,他打量唐惜春一眼,声音如同玉磬,“唐惜春。”

唐惜春正在欣赏美男,眼神不可避免的与凤真相遇,微微颌首,“凤真。”看来凤五说的果然没差啊,这小子的确生的极俊,若是凤真占了蜀中第一美男的名号,唐惜春还是服气的。

唐惜春一笑,“远看有人来,我以为是谁呢。快进来吧,雨越来越大了。”

凤真并没有直接去见太妃,他先去了凤五的院子,唐惜春则去了厨下。今天是太妃的生辰,凤五那财大气粗的家伙自然有无数珍稀宝物献给太妃做寿礼,唐惜春想着,自己就是把老唐家砸锅卖了铁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宝贝。不过,唐惜春有一样好处,人家会烧菜,唐惜春不仅菜烧的好,他还会做面食,就准备亲手做长寿面给太妃吃。一大早上挖了几根笋回来做浇头用。

等唐惜春在厨房忙活好又换了身鲜亮衣裳到太妃那里去的时候,周湄竟也来了,周湄一见唐惜春便哆嗦着笑起来,唐惜春觉着奇怪,问,“阿湄,你笑什么?”

周湄笑了一阵,方道,“我一见惜春就想到件皓五同我说的一件趣事,太妃一定不知道。”

蜀太妃看着一屋子花样美男,凤心大悦,兴致亦佳,“什么趣事让汝宁记到今日犹这般好笑?”

周湄笑,“那还是正月的事儿了,惜春跟付六打架不是给人脑袋上敲了一下子么,我与皓五去看望惜春……”话到此处,周湄不禁弯了唇角,忍笑继续道,“当时皓五看小唐懵懵懂懂的,就跟小唐说了下付家的来历。兴许是我说多了付家如何了不起,小唐恼羞成怒,大吼了一声‘姓付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是皇室后裔!唐太宗的后代,大家都是姓唐的!’”

轰堂大笑。

见大家笑作一团,唐惜春既笑且窘,辩白道,“咱们大凤朝皇帝都是姓凤的,我推断了一下,才觉着唐朝的皇帝大约是姓唐的,谁知就推断错了呢。谁还没个错的时候呢,有什么好笑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惹人笑,连凤真这般不苟言笑的人都不禁弯了弯唇角,端起茶呷一口,挡住脸上神色。

唐惜春只得给大家笑了一回,到中午开宴,蜀太妃笑,“还是头一回有人亲手给我做寿面,惜春手艺不错。”

唐惜春笑,“这是我早上新去挖的笋,看到有荠菜鲜嫩就也掐了些,这两样都是时令山菜,现在吃正当好。”

凤五笑,“以往在医书上看到有提过荠菜,说来还是头一遭见。”

唐惜春一笑,“这个是野菜,你怎么会知道呢?我小时候,每到春天我娘就会带着我去田里挖来吃,和上肉馅儿做鸡汤馄饨也超好吃啊。”说着,唐惜春还情不自禁的吸了吸口水,对蜀太妃道,“荠菜还有的剩,等晚上我包些馄饨给师父尝尝。”

蜀太妃笑,“好,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天生做饭就好吃。”唐惜春道,“要不是师父你教我星象,我以后兴许能成为一个厨子。”

凤五笑,“惜春你从哪儿学的做饭哪?面食什么的,汝宁都不大会。”

“不用特意学,看看也会了。”唐惜春道,“就跟你们念书特灵光似的,我听说你们都是过目不忘的,我做饭比较过目不忘。不过,也只会做些简单的小炒,太讲究的也做不来。”

凤五道,“你这浇头该多放些肉,味道再重些就更好吃了。”

“那是你的口味儿,又不是师父的口味儿。”唐惜春道,“师父喜欢清淡鲜美。”

诸人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餐饭,及至太妃去休息,唐惜春问,“阿湄,有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吗?”

周湄道,“我去凤五那里,你要不要一起?”

唐惜春打个呵欠,“我得回去睡觉了。”与周湄凤五说了几句话,唐惜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惜春一回去,阿玄就迎了上来,端了醒酒汤给唐惜春喝。

唐惜春笑,“没喝几杯酒。”

“大爷只当漱漱嘴里的酒气。”劝唐惜春喝了半盏,阿玄问,“已经备好水了,大爷现在要沐浴么?”

唐惜春喝过酒后喜欢泡个热水澡睡觉,点点头,唐惜春问,“阿玄,有没有吃我做的面。”

阿玄抿嘴一笑,“吃了,很好吃。我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太太都会带着大爷和奴婢去田里挖荠菜,有时这样配了笋和肉丝做面浇头,也会和了肉馅儿包馄饨,下到鸡汤里面,煮多少大家都能一下子吃光。”

“是啊。”唐惜春道,“今天我掐了很多荠菜回来,厨下还有,等晚上我包馄饨,咱们一道吃。”

阿玄问,“大爷,这都是在青云观学来的吗?”

“哪里用刻意去学,看看也会了。”

阿玄笑,“大爷做的跟太太当年做的一个味儿,太太烧饭也很好吃。”

想到小时候,唐惜春不禁笑,“是啊,那时老爹在外吃到什么好吃的,必然要带娘再去那饭店里吃一次,娘尝尝味道,回来就能做的差不离。”

见两人有说有笑忆从前,红裳出去唤了粗使侍女准备好沐浴的东西,请唐惜春过去沐浴。现在唐惜春泡澡时并不要人服侍,红裳与阿玄在外间等着,红裳笑,“原来妹妹与公子是自小就在一处的。”难怪唐惜春与阿玄这样亲近了。

阿玄笑,“我自小被家里卖了,后来因故损了容貌,年纪且小,牙婆子看我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正赶上太太要给老爷买书僮,牙婆子干脆把我做个搭头一并卖给了太太。那时大爷年纪也小,我给大爷做个玩伴。”

红裳道,“妹妹这样的好相貌……”

阿玄拂起额前流海,额角一块铜钱大小的烫疤丑陋狰狞的伏在白净的皮肤上,红裳顿时变色,阿玄一笑放下,“旧伤了。”

红裳忙忙安慰阿玄道,“这也无妨,娘娘认得神医,到时妹妹托公子问问,说不得有法子消了去呢。”

阿玄笑的淡然,“我都惯了,反正平时掩着也看不到。”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红裳是上清宫的侍女,阿玄属于空降兵。唐惜春脾性粗率,平日里并不留心屋里侍女如何,因他待阿玄一向亲近,红裳难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更兼阿玄年纪虽小,却生的相貌过人,为人处事皆张弛有方,哪怕红裳在上清宫多年,面对突如其来的阿玄都有些微微的紧张。

不过,红裳是个聪明人,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依旧本本分分的做事。阿玄新来,该指点阿玄的地方,红裳没有一处不尽心的。

如今见阿玄相貌有暇,不知怎地,往日心里那些积郁好像忽然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红裳待阿玄竟然更添了几分亲近,阿玄自然不会拒绝红裳的好意。

唐惜春自不会了解侍女的小小心思,他午觉醒后当真去包了许多馄饨,着人往蜀太妃那里送了些,也给凤五他们送了一份,余下的自己带回院里,阿玄红裳皆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