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深开车,苏白坐在后面,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陆予深透过前面镜子瞥她,越看越不爽,冷冷地问道,“你很怕我?”
苏白还在不舒服,浑身无力,头更是昏沉沉的,声音细若蚊呐,“没……没有。”
陆予深不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才把脾性磨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开口问问她的情况,可嗓子像被堵住一样,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后,苏白就开始晕车,她本来就有点营养不良会晕车加上今天身体不好,闻着车里的味道,胃像被搅拌机在一遍遍搅着翻滚,可她又不敢让陆予深停车,只能催眠自己千万不能在他车里吐了,千万不能!
她把车窗开下来透透气,陆予深立即嫌弃了,“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连呼吸都不通畅了,这么冷的天还要把车窗摇下吹风。”
她又默默将它关上,一句话都不敢讲,生怕说一句话胃里的那些垃圾也跟着出来了。
可陆予深漫无目的地带着她逛,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到哪里停下,就是想试验试验她到底能跟他这样呆多久。
远方的夕阳快要下山,终于,苏白忍不住开口问,“陆先生,我们到哪里下车啊?”
陆予深淡定地打着方向盘,“怎么,你很着急?”
“不是,我……”晕车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车正好经过一个不平地,一颠簸,苏白将中午喝得白粥全都呕吐了出来。
陆予深:“……”
这块地毯是他有一次去伊朗出差买的,正宗的波斯地毯,五万多块钱,现在居然被她当成垃圾吐了。
狭小的空间马上充斥着腐臭的酸味,陆予深脸色发紫的将车停到路边,她还在后面吐,胃里已经没有食物,吐得都是黄水,像是要把心肺都给挖出来。
陆予深气得不行,紧急打开车门出来透气,可听见里面的呕吐声音又有些不好受,最后捏着鼻子到车里翻出一包面纸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将胃里不舒服的垃圾清理之后,苏白舒服了很多,倚靠在座椅喘气,一张脸蜡黄,心里还在担心过会儿要怎么办,她将他车里弄成这样,他会不会想要把她打死。
陆予深站在外面等了半天都没听见里面再有动作,车门没关,他气呼呼将头探进去,被这味道熏得忍不住蹙眉,可见苏白正闭着眼一动不动,嘴唇乌紫,心猛地漏了一拍,怎么晕个车还能把人晕成这样。
陆予深碰到她的时候,苏白就睁开了眼,看到他,小声地道歉,“陆先生,对不起。”
他又别扭地把手缩回,“你还知道对不起,晕车不会说一声吗?嘴长着干嘛用的。”
她鼻子有些酸,眼泪却不敢掉下来,“我以为忍忍就会好的。”
冬天的晚上本来就黑得快,被这么一耽搁天已经暗下来,陆予深将她从车里抱出来才发现她身上烫得不行,苏白蜷缩在他胸口有点不好意思,呐呐地说,“陆先生,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站着。”
陆予深不悦地问,“你发热了?”
苏白知道他还在不高兴,“不碍事,会自己好的。”
“烧得这么严重还叫没事,苏白,你脑子里装得是不是浆糊。”陆予深一边大咧咧骂着,总之就是说她笨,一边拦路上的出租车。
有出租车停下,陆予深才停住骂声带着她上车,苏白担心地看着停在路边的车,“那你车怎么办?”
陆予深低头看她一眼,眼神犀利,“凉拌。”
苏白:“……”
这貌似是他第二次陪她来医院了,苏白看着他为她忙上忙下,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要说他基本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凶起来时恨不得拿一把刀将她剁了,可在她生病时,他又会紧张,苏白搞不懂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善变。
一直到护士将她水吊上去安定下来,陆予深又开始念叨,“明明是找你谈事情,怎么变成陪你来医院了?你怎么总要来医院,就不能多爱惜爱惜自己身体。”
“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陆予深抬起头问她,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合计着他刚刚说得她一句都没有听到,他伸出手想将她推醒,可在手要接触她时,动作不自觉轻了下来,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陆予深的手机铃声将苏白吵醒,她睁开眼才知道自己刚刚在他面前睡着了,不过休息一会儿后身体好多了,她看着他拿着电话往外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电话是陆时打过来的,第一句就充满浓浓地哀怨,“爸爸,你怎么还没回家?”
平时他回家得再晚小家伙都是自己睡自己的觉,今天居然知道关心他了?但陆予深一点都不感动,父子连心,他岂会不知道他想得什么,他眼睛面对着病房门,心情略有复杂。
“爸爸今天很忙,过会儿再回去,你自己先睡,记住,不许看电视超过十点钟!”
“哦,那爸爸你明天不会也这么忙吧?”小陆时试探性地问。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陆予深很敷衍地挂了电话,烦得不行,恰好进病房时,苏白正期望地盯着他看,“是时时打来的吗?你这么晚没回去他是不是很着急啊?”
陆予深没回答却也代表默认,苏白见他不愿意说,又不敢多问,再想想儿子可爱的模样,满满地心酸。
沉默了一会儿,苏白又问,“陆先生,你想找我谈些什么?现在可以谈了,你不回家时时会担心的。”
陆予深嗤笑她,现在做得可真像个称职的母亲,“苏白,过去这些年我和时时都过得很好,是你昨晚不经大脑的话打破了他的平静。”
苏白被他说得不知如何反驳,她只是太想见见那个孩子。
陆予深摆正姿势,“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陆时现在是十分想见你,但你应该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他再有什么瓜葛的。”
苏白想质问他凭什么这么做,陆时也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有瓜葛,可质问的话问出来却变成,“陆先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若不是她那时倒贴他,他现在大概早就有和心爱的人的孩子了吧?这也是苏白一直不敢和他争夺的原因,她认为是自己亏欠他的。
陆予深笑笑,“这些话可以不用再说了,我再给你和时时一次见面的机会,你告诉他你一直住在国外只是偶尔一次回来的,过几天还要走。”
“不行!”苏白快要急哭出来,“陆先生,再怎么说时时是我儿子,你不能剥夺他见妈妈的机会。”
“他不需要一个连生过他都不记得的母亲,”他很冷静地说,却句句残忍,“不剥夺你作为他母亲的权利也行,那么现在你能回忆起怎么怀上他又是怎么生下他的过程吗?”
“你不能,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时时问起你该怎么回答他,是诚实告诉他你妈根本不记得你还是撒谎骗他?”
陆予深征战商场多年,哪里是苏白能对付的,他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而且也赞同他的话,如果时时问起妈妈你这么年哪去了她要怎么回答?
“我会找时间带他出来见你的,你到时候就按照我说得做就行。”
苏白望向他淡然平静的脸,才知道他到底有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