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
她猛地怔神。
妖怪怎么会死?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她失声落泪,无法相信他死了。
“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追月痛哭,哭声和雨声交错,连远处马车上的人都听见了,然而近在身边的独孤羊却听不见了。
马车从雨中而来,缓缓停在远处。马蹄声停,一人俯身从车上缓步走了下来。
旁边的太监为司有言撑着雨伞,要迎他上步辇。但司有言的心绪,已经全被妹妹的哭声搅乱。
妹妹长这么大,从未这样哭过。
司有言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想去扶她,被司徒空制止了。司有言忽然明白了什么,现在的妹妹恨着他,他命护卫将那妖怪孩子带走,去海角天涯将她养大,不许她跟妹妹见面。如今又下令捉拿独孤羊,谁想护卫失手将他杀死。
她怎会不恨他。
可是如果不是她要串通三皇叔对他不利,那他又怎么会这么做。
他没有错,错的是一意孤行,被人蒙蔽了双眼的妹妹。
“追月。”
追月听见兄长的声音,仍在握着独孤羊肩上血洞的她,缓缓抬头,看向她这个变得她完全陌生的哥哥,字字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杀我所爱之人?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已经舍弃一切,留在安南山,可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放过我们?”
司有言一顿:“我没有下令杀你的女儿,我也没有下令杀独孤羊。”
“可是他死了!”追月嘶声力竭,恨不得死的人是她,她双目涌出眼泪,被雨水冲刷到面颊,又苍白又无助,还有后悔和失望,“我当初不应该带着玉玺去西城找你!我应该自己一路起兵,哪怕大周会大乱几年,也不该将玉玺交给你!我后悔,没有让这天下易主!”
司有言怔住,看着几乎癫狂的妹妹,听着她说的乱臣之言,深深错愕。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有言怒道,“你勾结三皇叔要谋反,我也没有下令要杀你,如今你却指责你的兄长!”
追月已经听不见这些,她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朝他刺去,这样的哥哥,她不要了!
司有言顿时慌乱,司徒空见状,知道除掉追月长公主的机会已来,眼神朝旁边护卫示意。黑衣护卫得了暗示,齐齐出剑,一剑斩去追月手中匕首,一剑刺入她的心口,再一剑……却停在了空中。
众人讶然:“皇上……”
司有言空手握住长剑,血从掌中滴落,滴入泥水中,也跟着浑浊了。他反手一折,硬生生将剑折断,对那出手的护卫怒目说道:“谁许你们伤她!”
追月并不领情,冷冷一笑,血从心口涌出,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缓缓倒在独孤羊身边。
两人的血在雨中交汇,不多久,就被冰冷雨水冲淡了、冲冷了。
司有言看着自己的妹妹躺在冷冷冰雨中,微微发怔。他蹲身在妹妹面前,不能相信她就这么死了。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尚有微弱鼻息。他神情一凛,喝声:“御医。”
随行的御医急忙过来,见了地上两人情景,心中一惊,又见皇上神情恼怒,心觉不妙。
“救长公主,救不活她,你就陪葬吧。”
御医暗暗叫苦,不敢怠慢,跪地为长公主把脉。脉象已经十分薄弱缓慢,已经接近于无。他在雨中冷汗涔涔,伏地颤声道:“臣无能,救不了长公主。”
司有言面色峻冷,无法相信妹妹就这么没了。
他恼她要杀他,恼她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然而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一个真正的亲人了。
父皇母后已走,唯有妹妹才是他的至亲。
然而妹妹却死在了他的护卫剑下。
何等的讽刺。
司徒空诧异司有言这样痛苦,没想到他设计二人反目到了这种地步,司有言却还是不愿杀了他这个妹妹,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正沉思着,忽然司有言转而向他,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救追月?”
司徒空心中冷笑,他怎么会救这个他一心想除去的长公主,她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个巨大的障碍。否则他怎么会暗中命护卫杀了那个女婴,又将自己的火器交给心腹,击杀毫无防备的独孤羊。
这一切,都是为了除掉蓝星上的障碍。
这个可笑的蓝星人,却问他能不能救这个大障碍。
“你若能救追月,我封你为国师兼护卫统领。”
司徒空一顿,深谙大周制度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周的国师之位,历来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肩负一国求雨祈福、保护大周皇室安危的职责,更何况还有护卫统领一职。
得人心,又得权力,这种威望和权力,日后甚至可以操控皇室。
他心动了。
“臣不奢求虚名,为皇上解忧,是臣的责任。”他当即跪在长公主身边,探得她还有鼻息,正要施救,忽然又停下了手。
不行,如果将追月救醒,她定会追究自己击杀独孤羊的事,日后也定会成为自己的阻碍,到时候再除掉她,司有言只怕也会怀疑他。
而且一旦他救醒了追月长公主,久了,司有言或许会寻机会削了他的国师之位。
但就这么放过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又不舍得。
司徒空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
“皇上,要救醒长公主只怕很难。”司徒空沉思片刻又道,“但是臣也有足够的信心,保住长公主的性命。”
太监听着这话矛盾,指责道:“大胆,你怎敢戏弄圣上?”
——死太监,就你话多。司徒空说道:“臣没有戏弄皇上,因为这个药方,会让长公主沉睡不醒。”
太监讶然:“司徒大人,这是什么药方?这样奇怪。”
——死太监死太监。司徒空继续说道:“这个药方确实是这样奇怪,全凭圣上决定长公主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