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永远被爷爷供起来的毛笔,似乎打我记事起,便没见他用过。
今天,爷爷竟然要用这个根毛笔,这不得不让我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脱……脱下衣服……”颤巍巍的拿着笔,爷爷气若游丝的说道。
“脱衣服?”我不明白爷爷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站好……忍着点!”说完,爷爷一改之前的虚弱,仿佛又找回了以前硬朗的身子骨。看着爷爷的执笔之手在我胸前稳稳的描上了第一笔,我的心里明白,这是回光返照。
第一笔,我便感到仿佛有一柄小刀在割开我的肌肤!惊讶中我低下头,却发现除了笔尖所描出的一道红线外,又哪里有什么伤口?
“爷,您这是……?”
面对我的疑问,爷爷摆摆手让我住嘴。只听他说道:“左儿,时间不多了。你爹没挑起来的担子,今儿得交给你了。”
爷爷一边说,一边在我胸前描着。由于没有镜子,我不知道爷爷在我胸前描了什么,而他说的担子,又是什么?
爷爷认真的在我胸前描着,而我的思绪也回到了过去。
江上村很奇怪,这是我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后才发现的。方才曾提过,每天夜里,江上村的老老少少便会换上寿衣,提着白灯笼在村里巡视。但这其中有一个例外,便是我。
我是不用穿寿衣的,而我爷爷一般也不会在晚上出门。但如果晚上必须要带我出去,爷爷会用一根一丈长的红绳拴住我的腰,他告诉我,这是怕我走丢。
上了初中以后,我离开村子开始住校。回家的日子并不多,但只要在夜里,爷爷都会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在村口等着我。而只有系好红绳,点着灯笼后,爷爷才会带我回家。
白灯笼,黑寿衣,红腰绳,这便是在我幼年和青年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三样东西。
“左儿,记得爷爷平时晚上穿的衣服吗?”一边画,爷爷一边问道。
“记得,咋的了?”爷爷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当然记得那套黑棉衣。
“今晚,你必须穿上那件衣服,从村子西南走到东北。”爷爷的话音刚落,我便惊呆了。
躲了二十八年,还是躲不过,今天,终于轮到我穿寿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