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了!”时淼淼附和着说道,不禁也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而在距离兰州城百里之遥的一辆马车上,金素梅也在望着这轮明月出神。
“怎么了素梅?”欧阳烟雷将马头调转过来跟在马车旁边说道。
“烟雷,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从北平将我接到新疆时候的情景?”金素梅盯着天上高悬着的那轮明月,眼神蒙眬地说道。
“呵呵!”欧阳烟雷憨笑了一声,“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记得那年也大概是这个时候吧,在中秋之前!”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啊,现在咱们一家人在新疆生活也应该很快乐吧!”金素梅此刻像是一个已经大彻大悟的行者一般,似乎将所有的假面全部放下了。
“素梅,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圆了!”欧阳烟雷安慰金素梅道,虽然他如是说,但心中对未来始终毫无把握,或者此行真的是生死难料。
“直到昨晚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阴谋竟然策划了百年!”金素梅的眼睛中闪过一些泪光,泪光中的月亮渐渐变得模糊了,她渐渐将这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整件事大概发生在八十年前,那时候驱虫师各个家族严格遵守着祖宗的遗志,居住的住所按照五行方位,金系居东,木系居中,水系居南,火系居西,土系居北。各个家族彼此联系,彼此牵制,相依而存。金系以为皇室研制金石器物,修建墓葬为生;木系以行医救命为生;水系一直十分隐秘并不知作何营生;火系以训练皮猴在荒漠之中狩猎,倒卖皮毛和马匹生意为生;土系门徒众多,以习武或盗墓为生。
从古至今一直如此,虽然世事变迁,朝代更迭,这几大家族却依旧在这浮浮沉沉的世道之中恪守着各家的信条,信奉着每个家族不同的信仰,如那些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小虫一般延续着。
直到有一天,驱虫师家族的一个人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简直太不公平,每每世道动乱,危难之时驱虫师家族的人总是舍身赴死,前仆后继,然而那些人成就一番大业之后不但不思回报,却对驱虫师家族的人赶尽杀绝,大肆屠杀。夷三族,诛九族。不但如此,他们还将驱虫之术视为邪术,看成眼中刺、肉中钉。
那震动历史的焚书坑儒,那历代不绝的文字狱,那为刘邦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齐王韩信,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数不胜数。虽然驱虫师家族的每个人都对这种不公平心怀不满,然而却从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及此事。
而那个人却站出来了,他游走各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几个家族的人。早已经对这种不公心怀不满的驱虫师各系君子立刻纷纷响应。甲午战争之后清朝早已呈现出败亡之气,为什么不在此时运用这驱虫之术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他们逐渐联合了起来,但是只有水系的君子对此事坚决否定。水系君子是一个女子,从洪秀全起义以来便一直与其联系极为紧密,洪秀全以及下属多名将领都在暗中与之接触。水系君子希望驱虫师家族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一场新的变革,她从洪秀全的政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正如历朝历代的变革一样,如果能得到驱虫师家族的支持,想必这是一个改朝换代的机会。然而她的这番言论却被另外四家人所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其他四家秘密筹划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计划,他们知道水系君子颇为厉害,不但有三千尺,还有一门独门绝技,这绝技即便在水系君子之中也极少有人学会,名叫蛊惑军心。无论任何人近前数丈之内精神都会被其释放出来的蛊虫所惑,失去心智,相互残杀。而水火不相容,只有火系的一个旁支可以对付这一绝技。那就是生活在大漠深处,从来与世无争的火系旁支,他们与一种名叫蒙古死亡之虫的一种凶悍的怪虫为伍。这是克制蛊惑军心的唯一利器。
于是那个人便来到大漠深处游说火系旁支,最后以如果灭掉水系时家便交出水系的蛊惑军心为条件诱使火系旁支出手。于是在七十二年前的一个夏天,四大家族秘密前往湘西,他们通过土系君子用神农挖通的地道进入了时家。
那是一场大屠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将水系时家的所有人全部残忍地杀死。这场屠杀出乎意料地轻松,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未遇到原想的抵抗,那一直让他们担忧的水系绝技蛊惑军心也不曾出现。
这是魔鬼的饕餮盛宴,嗜血的狂徒们在杀死了所有人之后将所有的房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不曾发现刻着水系绝技的秘宝。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快速撤离,为了掩饰他们的滔天罪行,他们将水系时家的宅院全部燃起了大火。不知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在他们放火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那个人竟然将一个贸然闯入其中的小孩子放生了。
他们在完成了那件事之后悻悻而归,这驱虫师的最终秘密必须要聚集起五家族之秘,最重要的还需要得到另外一个人的支持。这个人也是驱虫师,只是不属于五大驱虫师家族,名叫人草师。所谓人草,便是在人死之后自愿捐出遗体,然后将一种神秘之物放于死人的体内,然后头朝上埋葬在气候严寒的高山之上。尸体冬天为人形,而到了盛夏时节,温度适宜便会从人的头上长出一根如草一般的东西。这种东西非虫非草,因此叫做人草。可治愈百病,解天下奇毒,也是摄生术唯一的解药。
秘宝必须在新疆欧阳家的那片驯兽场用虫草师手中的秘宝方可开启,得虫族秘密者的天下。但是当他们从湘西回来之后内部便发生了矛盾,因为没有得到水系的蛊惑军心,只得到了千容百貌这样肤浅的绝技心中甚是不满,于是便找到那人,要求让那人将其独门绝技传于自己,否则便将此事告于天下。
那人表面答应,而火系旁支却不知道危险已然迫近。本来找来火系旁支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水系既灭,这火系旁支也再无用处。于是在其他四家的密谋之下由火系欧阳家牵头向沙漠深处的火系旁支掩杀过去。欧阳家势力何其庞大,那弱小的旁支虽然有蒙古死亡之虫的强大武器,但毕竟势单力薄,最后被欧阳家几乎全部绞杀。
不仅如此,那个人为了让人彻底与火系旁支幸存者断绝联,系明令各家将火系旁支描述成残暴之属。那个人后来多次前往湘西,他隐隐地感到那么容易便将水系灭门似乎少了些什么。直到他最终发现了水系秘宝的下落方止。
最后的一件事便是寻找人草师,人草师行踪不定,那人去了三年。三年之后再回来之时便如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再不提及此前谋划之事,潜心将自己锁在家中直到终老。
然而这个阴谋在数十年之后却又被另外一个人重新拾起,只是那个人一直如同身在迷雾中一样,戴着一身虚假的面纱。
“素梅,你在想什么?”欧阳烟雷见金素梅低下头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金素梅长出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我刚刚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欧阳烟雷微笑着说道。
“我记得当时救我的那个人曾经对我描述过我在离开王府那一晚的事情,其实知道当时情景的人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其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或者到那时候也应该四十几岁了,可是救我的人只有二十几岁,这……”金素梅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哈哈,想不清楚就别想了,很快就到新疆了,回到欧阳家的老宅!”欧阳烟雷将话题岔开说道。
“嗯,是啊。我想燕云和燕鹰他们应该也会回去的!”金素梅说到燕鹰心中略微有些歉意,“哎,现在燕鹰因为我的缘故和日本人在一起,我在离开的时候吩咐他如果我出现不测的话就到新疆去和我会合!”
“哈哈,素梅,你怎么知道会遭遇不测的?”欧阳雷火在前面骑着马大笑着说道。
金素梅有些歉意地低下头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而我又希望能够不在日本人的监视下离开北平,所以当时和你说秘宝将会出现在新疆把你引到新疆来!”
“那秘宝究竟在谁的手上?”欧阳雷火最关心的问题始终是秘宝的下落。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把它送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然后就离开了!”金素梅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可以肯定如果那个人既然让我们来新疆,必定是会带着秘宝一起来的!”
“嗯,没错!”欧阳烟雷点头说道,“对了,素梅你看看他醒了吗?”
金素梅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回过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哎,这小子这又何苦呢?要是按照老子的脾气肯定就直接送他一颗子弹!”欧阳雷火愤愤不平地说道,“哪至于把自己给整成这副模样!”
“其实这也许正是他的可敬之处吧!”欧阳烟雷颇为佩服地说道。
“是啊,宁可自己忍受痛苦也不想冤枉一个人!”金素梅望着车子之中安静地躺着的男人说道。
两匹马,一辆马车在皓月当空的夜晚缓缓向沙漠深处走去……
第十五章 火焰山,迷雾欧阳宅
兰州城的清晨薛家宅门外面鞭炮齐鸣,老跺爷在马车前面摆上生猪、生羊,焚香祭拜,然后将那生猪生羊的血抹在马身上,祈求这一路上能逢凶化吉有个好彩头。薛贵出门谢过跺爷与他低语几句,那跺爷高呼一声:“薛家走跺了!”
后面几个跺头跟着跺爷这声高喊也随即喊了起来,然后跺爷上车赶着大车向前走,一直走到虫草堂方才停下将冯万春、时淼淼、欧阳燕云三人带上,之后才一直沿着洪恩街向西而去。
这走跺的规矩颇多,跺爷不但要会讲很多黑话行话,而且更要审时度势,有眼力价儿。这跺头一路之上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出跺”也要沿着一个方向。不是实在没有客栈的话,一般的小店是绝不会住的,往往会挑一些比较大的客栈居住,一来可以让大家得到好一些的休息,另外这些大客栈一般都有人在后面撑腰,一般的土匪不会来抢。
而这薛家的商队更是有些特殊,薛贵为人仗义,在这丝绸古道之上也颇有些威名,因此一般的土匪、强人也不会来抢。他们从兰州出发,经由青海,一直到了新疆境内。这期间冯万春一直坐在车前与那跺爷聊得不亦乐乎,甚是熟络,冯万春本也是个直爽之人,交流起来自然容易方便得多。
而时淼淼和燕云两个人一直坐在车里,燕云时不时将时淼淼教给自己的那粗浅的易容之术拿出来研习一下,燕云本来也不笨,很快便能将自己打扮得和时淼淼一般无二,唯独这声音始终无法像时淼淼一般变幻自如。
几日工夫,商队终于到了新疆乌鲁木齐,几个人换成马匹向火焰山的方向赶去。这一路上燥热难耐,四周是死气沉沉的荒漠,偶尔依稀可见远处似乎有几座红山在燃烧。
“燕云,这火焰山真的是燃烧的山吗?”时淼淼骑在马上,头上盖着一块黑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