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天香 梦溪石 3017 字 11天前

这两年中,大事小事不断。

大事无非是与邵州城有关,与藏书楼有关,与练兵有关,甚至与日复一日的商贸繁荣有关,与取消宵禁也有关。

至于小事,便是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诗画书酒花了。

诗情曾偷偷问过顾香生:为何她于政事懂得这么多,当初却不在魏临面前表现多些,说不定今日便不是这般的结局了。

顾香生是这样回答的:魏临看着温文,实则是个要强的人,他自己能解决的事情,是决计不肯假于他人之手的,在他眼中,顾香生的可爱在于善解人意,体贴温柔,而不在于指手画脚,故作能耐,所以当初如果她自作聪明,仗着自己多上那么点经验阅历,便事事插手,两人说不定连那段甜蜜的日子都不会有。

这话是实话,但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便是顾香生其实也并不喜欢一心扑在政事上,要知道她并非那种事业心极强,想要在古代达到何等成就地位的人,当初是为了帮徐澈的忙,方才留下来,结果一留就留到现在,事事费心,殚精竭虑,成就感固然是有的,却也累。

闲暇之余,她更愿意侍弄花草,种自己最爱的茶花,泡一壶梅茶,就这么在花前坐上一下午,那才是人间逍遥的至高境界。

又或者到常去的铺子买上两盒蜜饯,再到书局搜罗新近话本,然后往榻上一躺,边吃边看,还有诗情碧霄陪着说话,没比这更令人享受的了,给个神仙都不换。

正好今日唐记又出了新的蜜饯品种,还专程派人来,说给焦先生留了两盒,顾香生从刺史府出来,也不乘马车了,便带着碧霄直接往唐记走去。

如今邵州城,焦先生的名头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连那些被藏书楼吸引而来的文人,在还未真正认识顾香生这个人之前,满耳朵听见的,也三句不离徐使君和焦先生。

有这二人在,邵州城方有今天,甭管男人女人,仗义每逢屠狗辈,越是底层的老百姓,就越记着恩德,据说不少人家里还给徐澈和顾香生立了长生牌位。

顾香生出门匆忙,忘了戴幂篱,不防被人认了出来,不得不一路打着招呼过来,却忽然听见一声叫唤,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和似曾相识的熟悉。

“香生姐姐?”

顾香生立时回头,不由愕然。

☆、第100章

会这么喊她的,除了弟弟顾准之外,就只有夏侯渝了。

但顾准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顾香生转头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饶是如此,在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她依旧禁不住恍惚了一下。

往日柔美的轮廓彻底长开来,变成令人目眩神迷的俊美,即便还带了点阴柔,但这阴柔却绝不会令人联想到柔弱或女性化,顾香生以前没有注意,现在却忽然发现,夏侯渝的母亲兴许带有胡人的血统,这使得他的眉目十分深邃,而鼻子又很高挺。

不笑的时候,那张薄唇也许会显得冷酷或薄情,然而他现在对着顾香生,笑得几乎连那对桃花眼都快眯起来了,什么冷酷薄情自然也不翼而飞,变成完完全全的温煦暖阳。

褪去了细胳膊细腿的他,身体跟小树苗蹭蹭往上拔似的,目测现在应该将近一米□□了,从前顾香生还能摸着他的脑袋说话,现在估计只能在回忆中重现当年萌萌软软小小的夏侯五郎了。

……眼前这人,真是夏侯渝?

仔细数数,他们当年在魏国分道扬镳,至今已经将近四年了。

景物依旧,人面全非,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的也差不多,而且因为比女子晚熟,男子越接近成年,变化就越大。

那把柔柔嫩嫩的小嗓音,如今也变得低沉,虽然未必不好听,可顾香生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那个白嫩得可以任意揉捏,十足听话小尾巴的娃娃,而非眼前这个身形高大,连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的夏侯五郎。

“香生姐姐不认得我了?”夏侯渝自然没听见她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声音,还当顾香生认不出自己了,面上笑容一收,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来,一汪秋水似的眼睛看着顾香生,多了几分伤感和可怜。

故人重逢,哪里会有不欢喜的。人生的缘分不可谓不奇妙,当年在魏国都城,*庄饭庄的那顿饭局,她、魏初、夏侯渝、徐澈、魏临、胡维容、张蕴,七个人在座,后来这七个人,彼此之间的命运就牵系在了一起。

兜兜转转,徐澈、夏侯渝、她,这三个人,又一次重聚。

当年离别时的话言犹在耳,如今彼此再相见,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更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定了定神:“我认得,我就是一时没敢相信。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夏侯渝抿唇一笑:“说来话长,不如找个地方,我们坐下再慢慢说?”

顾香生点点头:“我去唐记买两盒蜜饯,你且等等我。”

夏侯渝:“我和你一道去。”

分别多年,他一点也没变,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紧紧跟在她后面,就是从小尾巴变成大尾巴。

见此情状,往日的记忆又一点一滴回笼,陌生感也随之慢慢消退,顾香生笑道:“好。”

唐记在邵州城很有名气,他们每天都会有新制的蜜饯出炉,伴随着邵州城越来越繁华,城中店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每日这里都会排起长龙。

顾香生忽然站定脚步,将钱袋递给他:“你帮我去买罢,我在这儿等你。”

夏侯渝不明所以,却没有多问,接过钱袋就乖乖去了。

每一个姐姐都希望有个软萌听话的弟弟,顾香生也不例外,顾准小时候实在太皮了,没能让她享受到这个乐趣,相反,夏侯渝则完全满足了她当姐姐的愿望,让往东从不往西,让走狗从不撵鸡。

即便样子变了,但他这个举动一出来,两人之间那仅存的一点点陌生感,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排队的人有注意到她的,忙道:“焦先生,您也来买蜜饯吗,让您先,您请!”

旁人也纷纷谦让,顾香生只好摆手笑道:“我不买,我是带朋友过来买的,让他排队便好了。”

夏侯渝在人群中无异于鹤立鸡群,众人频频注目,再看看顾香生,眼神不由带上暧昧。

有些人甚至笑着拱手:“好事近了啊,恭喜恭喜!”

顾香生:“……”

她正在犹豫有没有必要解释,旁边有人与夏侯渝攀谈起来:“这位郎君何方人士,您是焦先生的朋友吗?”

夏侯渝笑道:“是,我与她是青梅竹马,从齐国来找她的。”

听者恍然大悟:“原来是心上人啊,先前我们听说焦先生守寡未嫁,还为她可惜呢,想来她要等的人就是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