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裕去后,外间陷入了沉寂,任桃华悄悄走了出去,见徐知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有点倦怠,神色莫名自嘲,她没来由的就心慌起来,一时间也不敢去打扰他。
半晌后,徐知诰抬头看了眼她,说了句过来,她怯生生的走过去,到了跟前,徐知诰把她揽入怀抱里,头枕在她的发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怕。”
“怕见景迁?”
任桃华愣了一下,虽然她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这也是实情,这群随行的人中,还有不少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外放回来的江大人,这数年间新晋官员,这也都罢了,关键是,她怕面对景迁。
“你怎么跟景迁说的?”
徐知诰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口峰岚说戴大人请他一块去用饭。
“好好休息,多吃点饭,明天以后路就难走了,条件也不会这么好。”
徐知诰丢下这句话,才随着峰岚去了。
中午的时侯,慕姑姑给她送了些汤水,她也习惯了,这几天,只要有正式厨房的地方,慕姑姑都会给她送一些据说是药膳的汤水,虽是吃食,却不算如何的美味,有些还点怪味,问慕姑姑说是添了当归虫草什么的,但数量不多,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今天她就随口问了句,“慕姑姑原先在大明宫也是做膳食的?”
慕姑姑却回答说不是,迟了一会儿才补了句这些药膳都是郑婆婆熬的,她就是跑个腿。
她觉得莫名,感到慕姑姑不太想说,就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晚上徐知诰回来,似乎是感应到她的不安,柔情缱绻的亲了她许久,只是亲着,就她袖里又摸出了一把长约尺余纹饰精美的匕首。
徐知诰低首拨开那只匕首的鞘,双面刃,寒光耀眼冰凉如霜,显然锋利无比,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听他赞了声好剑,才状若无事的问道,“这是一对?”
她点点头,那只捅耶律德光身上也没机会□□,白瞎了,她今早想起来,便取了另一只随身携带着。
自打她被那韩寨主抢了,脱险以后,她就悄悄备下了这对匕首,也不只是为了防身,还有另一层打算。
见徐知诰没再说话,只静静审视着刃身流波纹路,她就主动解释。
“我想,我既生得如花似玉,难免时常遭人凯觎,藏着此物,谨防色狼。”
徐知诰掩饰的摸了摸鼻梁,这话不错,也是实情,但从她嘴里一说,怎么就那么违合呢。
“怎么从前没看到?”他随口问了一句。
“我来见你自是取了下来,防谁我还能防你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脸红了,太不矜持了。
这话却显然取悦了徐知诰,他浅笑道,“四姐儿原来只不曾防我。”
等到徐知诰把匕首收起来,任桃华就急眼了,要了几回未果,就扑过去就抢夺,徐知诰制住她的双臂,把她圈住让她动弹不得,笑道,“你带着没用,连家禽都杀不死。”
“就算杀不死别人,我还可以……”
她说到半途,感到空气骤冷,打了个寒噤,机警的住了口,她吸了吸鼻子,“我不许别人碰我。”
如果除了他以外的别人玷污了她,她宁愿去死,虽然是她离去,可是对她来说,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无关贞节操守三从四德,而是,她的身体只认可他,别人碰她,她只觉得格外的恶心难忍。
徐知诰若有所思,深湛清冷的丹凤眼凝着她,眸光犀利得似乎要穿透到她的心底,令她无所遁形,半响才轻声道,“四姐儿难道是在为我守节?这种作法,很教我怀疑你离去的原因。你即心中有我,为何还要离开?”
她心惊了下,却不知如何应对,支吾半天,只挤出一句,“我对不起你。””
徐知诰默了一刻,缓声道,“说吧,不管怎样,我原谅你。”
她泪意上涌,竟不问原因,就提前说了原谅二字,可是她还是不敢说,她对不起的不是他,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养父一家,他曾经为了他们,眼也不眨的杀掉了马溶月,她从小就目睹着他和马溶月之间的情意,她就算取代了马姐姐的地位,可是她敢把他们与自个放在天平上去称量吗?
她舍不得他为难,更怕他不为难,不是惧死,只生恐他会恨她,从此和她一刀两断,再无瓜葛,那她宁愿灰飞湮灭,不复存在。
徐知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才慢慢道,“前尘往事,你即不想说,我不再追究,可是不许再不告而别,否则我再不会原谅你。”
这话教她心里特别难受,可是听到不再追究,她就松了口气,又在脑海里回顾了一番这段日子,若有所悟,便嘴欠的问了一句,你有多喜欢我?
徐知诰良久才回答她,她还以为这个问题他根本不会理她。
“我愿意为你死。”
徐知诰的声音深沉,清冷磁性,虽然多了点切齿,但是她也听得心满意足,态度不算太好,应该是哄她的,不过能让徐知诰这样的男人如此这般敷衍她,她也是飘飘然得如上了云端,暗暗窃喜。
“睡吧。”
“那你亲亲我。”
她觉得适才气氛沉重,就娇滴滴的撒了个娇,话音刚落,徐知诰就在她的耳垂那儿咬了口,她呦了声,正要抗议,却听徐知诰在耳边轻唤了声宝宝,声音呢喃,极细极软,把她的心都融化了成琼浆,甜蜜甘美,又亲了亲她的鼻尖,含住了她的唇瓣,温柔的吮了许久,才攻城掠地,和她热烈的唇舌交缠。
俩人气喘吁吁分开后,任桃华依在他怀里,忽然就万分后悔,她不知天高地厚,这种状态还撩拔人家,幸好徐知诰自制力强悍,不过她自已就惹火烧身了,只是眼前晃过峰岚那张黑脸,终究不敢妄动,只把头枕在了他没受伤的那只肩上,老实睡觉。
☆、第110章 变幻多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启程了。
应她所求,徐知诰仍是安排了景迁和她同行,她想,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横竖是要见面的。
然后,她就发现,景迁的态度没什么变化,并没有母子重逢的各种情绪波动,她泄了口气,也不知是该放松还是失落。
离开了七盘关,大多数就都是走栈道或是碥道了,凿悬在峭壁之上,有时侯下方还是涛涛汹涌江水,道路十分的狭窄难行,只容得一辆车通行的宽度,队伍走得异常的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