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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厘指尖发颤,良久才转身,双眼空寡地看着他笑,“被你杀了啊,你不记得了么?是个男孩儿,他那么小那么乖,来到这人世还未来得及啼哭,便被你杀了,你怎么能不记得?”

“厘厘,还与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废什么话,杀了他!”褚双拾红着眼催动魔言,一个幽蓝的缚魂阵在不卿脚下结成。

不卿站在缚魂阵中浑浑噩噩,浑然不知避闪。千秋厘的话让他喉咙发紧,心发紧,全身发紧。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们的孩子被他杀了?

他纵使是块顽石,纵使再蒙昧不开化,也不会冷血到去杀害自己的骨血。他在这世间伶仃万年,孤寂万年,有了这样一点骨血他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杀害他。

“上次你我合力没能杀了这秃驴,这回定要砍了他的狗头祭奠我那小外甥。”褚双拾对古苍龙道,“你上,我为你禅助。”说完,手下结印,一道红光罩在古苍龙身上。

古苍龙瞳孔散发出锋利的光芒,化为一根乌黑沉重的铁链,迅猛地缠绕在不卿身上。

不卿木木然立在缚魂阵中,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任凭古苍龙化成的黑铁链一圈一圈绕满全身。

褚双拾口中念诀,魔言化为黑弓,另一只手臂向一侧展开,凭空抓来一支灵气聚集而成的箭,搭箭上弓,眯眼瞄准不卿的眉心,松手射出。

灵箭呼啸着直奔不卿而去,射入他的眉心。

千秋厘纵身一跃,抬手将箭攫入掌中。

箭镞已没入不卿皮下一毫,在他眉心染下一点细长的殷红,一颗豆大的血珠从那点殷红中沁出,沿着他紧蹙的眉心沟壑缓缓流下,妖冶如魅。

“我说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欠我的我已经拿回来了,我与他的恩怨到此为止,从此再不相干。哥哥,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多待,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先去合欢宗接圆圆。”千秋厘说完将灵箭往空中一甩,催动血灵将古苍龙召回,变成只黑镯子往手腕上一套,转身便走。

褚双拾站了半晌,牵了牵唇,无奈地一叹,“这傻丫头。”将黑弓变回魔言收入识海,快步跟了上去。

凤随看了不卿一眼,只觉得他曾经如神佛一般无悲无喜的眉眼此刻看上去伤感极了。

“哎,等等我!”千秋厘他们已经走远,凤随快步追去。

凤随跑到一半,忽然有人从她头顶掠过,比这荒漠之上的疾风还要快,宽松的黑色僧袍像一片阴影越过她,直朝千秋厘而去。

他落到千秋厘面前,伸臂将她卷入怀中,纵身一跃,带着她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54章 囚禁

小和尚明晖与明真正在诸法无用内弓腰洒扫庭院。

师叔不在的几日, 他们每日都要将诸法无用扫上两次, 早间一次,晚间一次。这几日天冷风大,庭院外的苦楝树一直不停地往院内掉叶子, 他们只能时不时来将树叶扫走。

明晖是个胖胖的爱偷懒的小和尚, 只要不在不卿眼前,就不大愿意挪动他那小胖身体。

可这洒扫之事却是没办法的,师叔爱干净, 见不得尘垢, 他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得要一尘不染。不止如此, 禅院角落的那口大水缸中也要时常注水, 因为师叔每日都要在那大水缸边冲凉。僧袍也得每日一换, 每日一洗。

“好在师叔是不用躺下睡觉的, 禅房之内没有床, 否则咱俩每日还得清洗床褥。”明晖对明真道。

明真不以为然,训斥他,“给师叔洗个床褥又怎么了?咱们的命都是师叔浴血换来的,要不是师叔常常宣法,你的修为能提升的这样快?”

明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这不是想不明白嘛。你瞧,这些琐碎之事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拈个诀的事儿,或者用符纸也能轻松解决,可师叔不知为何偏偏对人世的烟火气向往得很,布下这个诸法无用的结界, 每日活得像个碌碌凡人一样。都说师叔没有人性,我看师叔简直太有人性了。师叔还这样年轻,便已看透人世了么?”

明真摇头道:“师叔只是看上去年轻,实际上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听说,在玉垒云还不叫玉垒云,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就已经道法高深了。”

明晖讶异,“玉垒云不叫玉垒云,那叫什么?”

“无量山。”

明真又问:“师叔不是生下来就做了和尚么?那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在哪里做和尚?”

“傻!哪有人从生下来就是和尚的,六欲天还不是六欲天的时候,师叔当然也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是什——”

禅院的门被人哐当推开,将明晖的问话骤然打断。

明晖和明真齐齐扭头,便见到师叔一身狼狈地立在门口。眉心是血,脸上是血,鼻青脸肿,僧袍也皱皱巴巴破破烂烂,像是刚与人打过一架,哦不,更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狠狠地打了一顿……

两个小和尚拄着扫帚,呆若木鸡。

师叔的右臂弯成个半圆的弧度,就好像臂弯之中抱了个什么东西。可是明晖和明真什么也没看见,真是奇怪。

他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深邃的瞳仁之中似有一簇邪火在烧。师叔这是怎么了,这还是他们的师叔吗,为什么看上去这样吓人呀?

“你们出去吧。”

好在声音还是温和的,是师叔的口吻没错。

明晖张口结舌地看着不卿,“可……可我们还未……未扫完。”满地的落叶呢,师叔没看见么?往日就是一片落叶,他都不能忍受的。

师叔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往里走,似身负什么重物,走得不太轻松,边走边道,“随它去吧,不必扫了。”

两个小和尚应了声“是”,匆匆拿着扫帚和簸箕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不卿在身后又道:“方才所见,不必告知掌门。”

明晖和明真对视一眼,又应了声“是”。师叔今日委实奇怪啊,他往日可是事事都不瞒着掌门的。

小和尚们才将将踏出院门,院门便嘭地关上了。师叔在里面又布下了一层结界,一个隔绝声响的结界,师叔到底要做什么?

不卿费力地走进禅房,千秋厘推开他的右手便要往门边跑,不卿扼住她一只手腕,将她拉回身边,左手反手将门页重重阖上。

千秋厘转身甩给他狠狠的一记耳光,恶狠狠道:“不要碰我!”

不卿一滞,陡然松开手,千秋厘没站稳,脚下晃了晃险些摔倒,又被不卿一把捞了起来,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