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福暗怪这人管得有些多,但面上的笑容还是恰到好处的,她低头答道:“只是家常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哪里需要拜师学艺?都是我自己平日里自己琢磨的,叫谢公子笑话了。”
屋子里突然静了会儿子,谢通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直胶在朱福脸上,似是想看她是不是在说谎。
谢逸见状,走过来推了推朱福道:“敬宾楼还有一位大厨是不是?”
朱福点头:“魏大厨?他厨艺倒是高超,不过就是话不多,平日里一般不跟我说话。”
“真的?”谢逸有些诧异,“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得很,有他在,敬宾楼怎么还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呢。”
朱福狠狠瞪了他一眼,见这俩兄弟都不说话,她起身道:“我回家。”
谢通也缓缓直起身子来:“朱姑娘,天色已晚,你一个人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到家门口吧。”说完也不等朱福答应,只径自往门的方向走去,那高大伟岸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上,朱福望着那影子呆了呆,却也无能为力了。
朱福朝天翻了个白眼,一回头见谢逸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抬起一脚就铲了过去,踢得谢逸抱着腿嗷嗷叫。
二更:
夜色已经很深,风又呼呼吹了起来,今儿没有下雪,暗黑的夜空上镶嵌着数也数不尽的繁星,放眼望去,万家灯火阑珊,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才将出客栈的门,外面便一阵狂风咆哮而来,朱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通回头望了望,见朱福衣着单薄,便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狐皮大氅来,递给朱福道:“夜色已深,天气严寒,朱姑娘先穿上吧。”
朱福礼貌地拒绝:“多谢公子美意,不过,我没有穿别人衣裳的习惯。”
谢通愣了愣,倒也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他没有继续往前走去,而是让朱福等他一会儿,他则进了客栈去。
再次出来的时候,谢通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根马鞭,跟在谢通身后,脸上堆满笑容,殷勤地说:“谢公子,您跟这位姑娘先在此稍侯,马车就外不远的地方,我速去速来。”
谢通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朱福倒是越发局促起来,见谢通转身进了客栈,她也只能无奈跟着去。
谢通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向店小二要了壶茶跟几盘子点心,又望着坐在对面的朱福说:“听子瞻说,朱姑娘有意将自家点心铺子开到省城去?”
朱福应道:“有这个意思,不过,就目前来说还没有这个信心跟胆量。”
“怎么说?”谢通觉得眼前的姑娘说话有几分意思,倒是愿意跟她多说几句。
朱福道:“技术还不成熟,品种还太单一,而且我还没有具体做过市场调查。如果贸然就开铺子的话,万一亏了怎么办?我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我也不做亏本买卖。”
小二端了茶水跟点心过来,笑着道:“客官,你们的茶水跟点心,请慢用。”
谢通亲自给朱福倒了杯茶,又将点心推到朱福跟前去:“这家的茶水跟点心朱姑娘也尝尝看,觉得如何?”
朱福端起茶水来闻了闻,又捏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放了下来,没有再吃第二口。
谢通也没有等到朱福回答,直接说:“看朱姑娘的反应,应该是不满意的。”
朱福没有直接回答谢通的问题,只是说:“这是一家客栈,进来的人大多都是住宿的,吃饭的甚少。客栈本来就是靠提供住宿来赚钱,所以在吃喝方面难免会欠点心思,我刚刚见谢公子的住房虽然简陋,但却清爽干净,所以觉得这里还算不错。”
“那若是朱姑娘经营这家客栈的话,又会怎么做呢?”谢通伸手在客栈四处点了点,“且不说吃住。”
朱福望都没有望一眼,直接回答道:“若我做服务行业的话,首先自然不会是选择在这里,其次,室内环境也不会设计成这样。再有......”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对一个还算是陌生的人说这么多,也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谢通望了她一眼,也没再言语。
不一会儿功夫,那个车夫就赶着马车候在门口。
这家客栈离朱家并不远,可朱福却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她悄悄掀开马车侧面帘子的一角,想要透透气,却见不远处有个人提着灯笼正往这边走过来。
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朱福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她脸上一下子就露出笑容来。
“沈大哥。”朱福朝那人唤了一声,又冲她挥了挥手,然后坐下来对谢通道,“谢公子不必送我回去了,有人来接我。”
谢通掀开帘子一角,望见到了立在夜幕中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随即让车夫停下马车。
朱福跳了下去,谢通也跟着下了马车。
沈玉楼见到朱福,面露喜色,再见到谢通的时候,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但到底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向谢通道了谢,低头见朱福穿得有些单薄,他轻轻抓起了她的手来,放在掌心中给她捂着。
朱福此刻只觉得心里温暖得很,倒也任由沈玉楼攥住自己的手,没有抽回。
谢通目光轻轻落在两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上,没有说话,只朝沈玉楼轻轻点了点头,直到见两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他才转身回去。
到了深夜,谢通依旧伏案书写,落在案头的一盏煤油灯已经快要燃尽,他抬眸看了看窗外,正要搁下笔,窗外突然射进一支箭。
那只箭稳稳当当射在房间内的木头柱子上,箭头上还钉着一张白纸。
谢通稳步走了过去,轻轻将箭拔出,展开那张白纸瞅了一眼。
夜幕已深,整个松阳县一派安静祥和,只有城西一户茅草屋里亮着点星光。魏明坐在桌子一边,桌上是简单的几个炒菜,旁边桌角根处还倒着一只酒坛。他整个人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听得外面有动静,挣扎着想要起身去看,眼睛还没有睁得开,就听见有人唤他名字。
不是唤他魏明,而是那个他已经不用了的名字。
魏明一下子就醒了酒,他努力睁圆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一身玄衣的男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迟早是要找过来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行踪。”魏明攀着床腿爬坐起来,没了方才的惊慌,脸上有着的是认命的神色,他轻轻叹息一声说,“算了,既然我的命就是如此,谢大人就将我押回京城去吧。”
谢通道:“魏厨放心吧,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向任何人透露魏厨的行踪。不过,既然我能够在无意之中找到你,那么相信当初陷害你的人也能找得到你,所以魏厨还是要小心为好。”
魏明沉沉叹息一声:“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谁会陷害于我?”
谢通道:“五年一次的御厨大赛就要开始了,魏厨已经连续两次夺得魁首,招人嫉妒也在所难免。”
魏明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谢通行了一个礼道:“谢大人之恩,我魏某怕是无以为报了,只是魏某还有一事相求。”他忽然跪了下来,不顾谢通阻止在他跟前磕了个头,方才又直起身子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妻子跟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谢大人有谋略有本事,所以想请谢大人一定要护他们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