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史高治说，“我如果真想这样做，我就会成为所有的生意人的敌人了。哪怕我再厉害，同时和这么多的人为敌，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一次，要不是我的运气好，只怕都已经完蛋了。下一次就未必有这样幸运了。”

说到这里，史高治看到摩根好像想要说什么，于是向他笑笑，接着说道：“摩根先生，您知道，在所有的美国大亨里面，我身边的保卫力量是最强的。这不是我自夸，而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对吧？但是在这次袭击发生之前，我的保安系统却没有得到过任何的警报。这很不正常。就靠着杜邦家族的那几个余孽，再加上向斯坦福这样的过气人物，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说到这里，史高治紧紧地盯着摩根的眼睛，盯得摩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摩根说：“史高治，我……我们……”

“啊，我的朋友。”史高治突然笑了起来，“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您和您的朋友们会直接的参与这样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是明智的人。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风险是自己的，利益却是大家的。傻了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换了我是您，我也不会直接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面去。您说对吧？当然，如果真的有傻瓜想要这样做，我也乐见其成，甚至会在无意中放纵他们一下，引导他们一下，做点什么动作出来，帮他们转移一下史高治这个贪吃的饕餮的注意力什么的，因为这样风险就小多了，而一旦成功，我就可以轻松的获得最大的一份利益。”

“史高治，你想得太多了一点。”摩根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

“哦，摩根先生，也许是我真的想多了。”史高治带着温和的笑容说，“但是换了是你，在出于我的地位的时候，你不会这样想吗？我们之间要诚实一点，因为我们要向欺骗对方实在是太难了。还不如省点力气。”

“可是你这次却把我给骗得像傻瓜。”摩根苦笑着说。

“那是特例而已。”史高治说。

“如果我继续扩张，那到时候打我的黑枪的人，可就不止一个了。在麦克唐纳家族发展起来的过程中，我们已经不知道碾碎了多少的杜邦和斯坦福。比如说，如果我现在趁着你们蒙受了损失，向你们控制着的领域发起攻击，也许又能赚上一笔。但是下一次有人要刺杀我，你们的参与程度也许就会大很多了。我就未必能躲得过去了。而我的接班人还没有成长起来，身边也没有足以在我不在的时候支撑家族的备选者。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所以，麦克唐纳财团的快速扩张必须告一段落了。至少在我的接班人成长起来之前是这样。甚至于，我会让财团相对的收缩一下，并且将一部分现在需要扩张的企业上市，让它成为公众性的企业，当然，这个‘公众性’的意思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参与进来的人可以跟着赚钱，但是控制权我不会轻易的放弃。就像你对于你旗下的力量的控制那样。比如说，汽车行业就是这样。

我当初推动汽车产业的时候，还没有预见到这样的局面。如今这各行业的扩张已经开始了，就不是能停得下来了，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处理了。反正汽车行业的上下游都控制在我的手里，通过它，我也可以通过其他的行业不断地获得利益。说起来您这些年靠着不大的资金，控制着巨大的力量的做法也给了我很多的启发。”史高治相当的诚恳的说。

“我承认，如果没有遭到这次打击。在您的财团停止扩张，甚至转向收缩的时候，我是能够干很多的事情。”摩根也坦诚的说，“不过现在，我的号召力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虽然，我的领袖地位还没有被动摇，因为暂时，还没有人能替代我。但是如果我再想组织针对您的财团的行动，那帮子被吓坏了的家伙也未必会跟着我了。但我敢说，您现在也不想，甚至也不敢立刻大规模进军金融行业吧？所以，至少在暂时，我们似乎可以停战了。”

虽然被史高治狠狠地摆了一道，摩根的心里面绝不是全无怨愤。甚至，如果现在有一个灯神什么的在他面前冒出来，宣称可以帮他实现三个愿望的话。只怕摩根想都不用想就会说出第一个愿望：“赶快让史高治死掉吧！”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史高治一样，它们都是忠于那些实实在在的利益的人。那些喜欢或者憎恶，正义或者邪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尼采借着查拉斯图拉的口，所称赞的，忠于“土地”（也就是现实的实在）而不是“天空”（各种来世的自欺的理念）的“超人”。所以，那些人类残留下来的那点玩意儿，什么爱憎呀，什么面子呀，根本就无足轻重。

“不错，至少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是不敢这么干的。不过你我都有一个大优点也是大弱点——我们没有备用品。这减少了家族内部斗争的危险，但也增加了我们自身的危险。而且我们的继承人如何还很不确定。你知道，历史上，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而儿子却是个笨蛋的例子可不在少数。啊，在这一点上，你的状况比我还糟糕。我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侄子一个侄女。今后说不定还能有更多。从里面成长起一个强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而您呢？您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将来能成长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他们到底能不能守住这份财富，或者说会不会因为这份财富的拖累而丢掉性命呢？你知道，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他的那个遗腹子的下场是怎么样的。”史高治颇有点刻薄的说。虽然历史上的摩根的儿子后来也成长成了一位了不起的吸血鬼王，但是，那个儿子是摩根和他后来的妻子生下的。摩根的第一任妻子咪咪依照原来的历史，早就应该已经死于肺病了。然而现在的这个儿子，却是咪咪生下的。而且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这个孩子同样先天不足，身体状况一直都不算好。

“所以对于将来，我有一个长远一点的想法。”史高治说。

“什么想法？”摩根问道。这个问题也是一直都在困扰着他的问题。

“就像我们在政治上更多时候需要隐身到幕后一样。在经济上，也是如此。”史高治对摩根说，“想想吧，我们的政治制度是多么的完美。总统也好，参议员众议员也好，全是我们首先选了一遍的。全是我们的代理人。他们的重大的政治经济决策，实际上都要受到我们的影响或者是控制。得罪人的坏事，什么镇压工人呀，什么打内战呀，什么发动战争呀，等等等等，全都由他们来干。任何的政治举措，全都是利益的平衡和分配。没有任何政策是不会得罪人的。那些愚昧的人类的愤怒就会都指向总统呀，或者是州长呀这类的家伙。而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我们再通过民主的选举，换个党派，换个代理人就万事大吉了。这是多么完美的设计呀。我们为什么不在经济上也这样做呢？你知道，财富在任何地方都会引起羡慕和嫉恨。所以，它需要被隐藏起来。躲到幕后去，不要再停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面了，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导演一样，躲在舞台后面，但却控制着演员们的所有的语言和动作。看戏的傻子们对着演员们指指点点，品头评足，却总会忘了，在这一切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导演。好的猎手总是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的。”

“您的意思是……您打算通过复杂的控股组合，将那些原先明确的属于麦克唐纳旗下的企业，变成规模更大，但是看起来股权却更为分散的上市企业？”摩根从史高治的描述里面一下子嗅到了商机。

“是的。”史高治回答说。

“比如说麦克唐纳钢铁，原本股权构成非常明晰，那就是麦克唐纳家族占据百分之八十的份额，绝对优势控股，而在将来，它会变成麦克唐纳家族百分之十，而麦克唐纳家族控制下的其他企业这个百分之五，那个百分之八，最后加在一起百分之八十？而那些所谓的麦克唐纳家族控制的企业头羊也是，麦克唐纳家族百分之十，然后其他麦克唐纳财团控制的而企业一共百分之七十，加在一起百分之八十，然后再继续循环下去？”摩根问道？

“差不多，不过百分之八十太多了，控制百分之五十一以上就够了。摩根先生，你看这样干如何，这样一来，你我就可以真正从舞台上面隐去了。”史高治这样问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史高治的醒来给谁带来的喜悦最大的话，那肯定是麦克斯韦先生了。而更令他喜悦的是，就在史高治醒来后不久，他们之间就发生了一次这样的谈话。麦克斯韦先生将自己的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科学研究上。没有时间写回忆录之类的玩意儿。不过史高治却觉得，让后人了解大科学家的人生道路，对于后来者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于是说动了麦克斯韦夫人，让她来负责，为麦克斯韦先生撰写一部自传。

依据这部自传的记载，这次谈话是在史高治醒来后半个月的时候发生的。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的丈夫又去了一趟救恩医院，去看望史高治·麦克唐纳先生。了解一下他恢复的情况。因为以前有人告诉过他，长时间的陷入昏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氧气匮乏。而这种情况往往会造成大量的脑细胞的死亡。而依据大实验在这方面的研究的结果，脑细胞一旦死亡，就不可再生。所以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导致思维能力的下降。而思维能力对于科学研究简直就太重要了。

所以詹姆斯就从浅入深的准备了一系列的数学练习题，给麦克唐纳先生带过去。用他的话说，这也算是帮麦克唐纳先生做做大脑按摩。帮助他尽快恢复。

中午的时候詹姆斯就回来了，满脸喜色的告诉我说：‘凯瑟琳，史高治完全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的脑子好着呢。你知道吗，今天我把那一大堆的题目拿出来之后，史高治装出了一副脑袋受损，做不出题目的样子，还真吓了我一大跳。不过史高治是个好人，不忍心再骗我了，然后花了不长的时间，就把那些题目给解答出来了。虽然题目本身不算难，史高治的速度也算不上快。但是我敢肯定，他的大脑没问题。我还和他一起讨论起了紫外灾难的事情。史高治对于出现了这样的奇怪的现象也非常有兴趣，以至于他甚至当场就叫来了值班的海姆医生，向他询问自己能不能立刻出院去大实验室。海姆医生却是个很严肃的好人，他坚决的制止了史高治的冲动，勒令他必须继续休息。而且还非常不客气的把我也给批评了一顿，认为我打扰了病人的休息。甚至差点就叫来保安，直接把我赶了出去。不过这才是一个好医生应有的表现呀。’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晚上大概八点钟左右的时候，麦克唐纳先生却突然跑到我家里来了。当时詹姆斯正在二楼的书房里继续他的研究，而我则在楼下给孩子讲故事。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汽车的声音，然后就有人敲起了我们家的门。我当时隔着门问：‘是谁呀？’外面传来了麦克唐纳先生的声音：‘是我，史高治。麦克斯韦夫人，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想要和麦克斯韦先生谈谈。’

我听出了这的确是麦克唐纳先生的声音。于是我打开了门，看到麦克唐纳先生正在一群穿着黑衣的大块头的包围下，站在我家的门前。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管到哪里，都勉不了要带上这些人。希望不要吓到了孩子们。’麦克唐纳先生这样对我说。

我知道，麦克唐纳先生是美国最大的大富翁。一个人有了钱，就难免会有一大帮子人心怀妒忌的看他不顺眼。哪怕是像麦克唐纳先生这样的大好人，也一样会让他们心怀嫉恨。这次的刺杀行动就是如此。所以麦克唐纳先生不得不采取了这样的措施。

我告诉麦克唐纳先生，詹姆斯现在在二楼。于是他就让那些保镖们呆在门外，然后跟着我上到了二楼。我轻轻的推开门，詹姆斯正在认真的做着计算，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了。直到我笑着对他说：‘亲爱的，看看谁来了？’

詹姆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惊愕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麦克唐纳先生说：‘天呀，史高治，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麦克斯韦先生，是这样。上次你和我提到的那个公式在紫外端不对劲的事情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就把那些实验数值拿来研究了一下。我发现，如果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就像牛顿爵士那样，把光视为小的粒子，那就可以得到另一个公式。这个公式在紫外端和实验数字吻合得不错，但是在长波这边，就是另外的一个灾难了。我想你也许该看看这个公式。’麦克唐纳先生一边说，一边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大笔记本，并把它递给了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半天，最后很疑惑的说：‘这个，这个公式也很有意思呀。但是，光明明是电磁波呀？’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讨论了起来。而我呢，就下去给他们准备茶点……

我见过很多的科学家，知道他们都是些一遇到什么有意思的问题，就会忘了一切的家伙。一般来说，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的。不过，考虑到麦克唐纳先生的身体状况，我觉得我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讨论下去了。因为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詹姆斯不是不知道麦克唐纳先生的而身体需要休息，但是我敢肯定，他这个时候是想不到这些的。而且麦克唐纳先生自己也肯定是想不到这些的。所以我必须去提醒他们。

我走进书房，听到麦克唐纳先生正在说：‘这可不对，您看看，要是这样解释，那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您看看……’于是我说：‘问题就在那里，你看，或是不看，它都在那里。但是詹姆斯，你也该看看时钟了吧？’

‘啊，真的，都快十二点了。天呀！我怀疑明天一早海姆医生就会冲到我家里来痛骂我一顿的。’”詹姆斯说，‘史高治，您得回去了。这个问题嘛，我们现在都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以后有了想法再说吧。’

麦克唐纳先生也站起身说：‘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这么久。麦克斯韦先生，我觉得我们干脆把这两个公式都刊发出来，让更多的人帮我们想想问题在哪里。我最近事情很多，能花在这些事情上的时间恐怕有限。不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干我真正喜欢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我和詹姆斯都很诧异。我们知道，麦克唐纳先生管理着巨大的生意，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要放弃对企业的管理，而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科研上了？

‘史高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詹姆斯赶紧问道。他一直都觉得麦克唐纳先生去当商人简直就是不务正业，浪费才华。

‘和对大自然的永恒的秘密的探索相比，财富并不是最重要的。它可以是帮助我们探索的助力，但是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到追求财富上面了，未免就因小失大了。而且现在我的钱已经够多了。足以支持我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麦克唐纳先生非常真诚的说。

‘这段时间里，我会陆陆续续的将手里的生意交给多萝西娅和卡罗尔，反正前面一段时间就是他们在打点。当然，他们之间出了不少问题。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可以在后面指导他们，监督他们。这样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研究方面了。不过，物理和数学这样的纯粹的科学还是让我有点犯怵。我还是更喜欢那些直接和人类的实际要求联系更紧密一点的东西。’

麦克唐纳先生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这之后，我们的确发现，他出现在商业场合的时候少了很多。出现在大实验室里的时候倒是多了很多。麦克唐纳先生的精力的确也大部分都用到了电力，农业，以及医学方面去了，不过科学和技术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致力于某个方面的时候，你想要求得的那些结果却往往就是得不到，相反，在你并不是特别用力的方向上，倒是说不定就会有所成就……”

几天之后，史高治对新闻界公开宣布：他对于经营企业已经有些厌倦了，他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对自然的研究中去。家族的生意更多的将交给他的妻子和兄弟来代为管理。

“这就是史高治从舞台上隐去的第一步吧。他的妻子和兄弟都不是什么出色的人才，但是有他在幕后，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这样整个家族转向收缩，巩固现有的地位的一系列举动也就能被大家理解了。而此前他坑我们的那一家伙，也能让我们短时间没办法向他发起攻击了。如果我们不动手，又有谁能真正挑战麦克唐纳家族呢？所以，麦克唐纳家族的地位的巩固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了。”

“那么摩根先生，我们该干些什么？”一个银行家问道。

“史高治会通过交叉控股之类的把戏，让家族对经济的操纵越来越隐形化。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能很容易的在他的某些行业里分一杯羹了。但是，短时间内，甚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要在里面陷得太深，更不要试图争夺控制权。因为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企业，它的上下游都是麦克唐纳控制的，甚至，他们都将不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你要控制哪一个，史高治都可以在你花费了大价钱之后，卡住上下游，并扶持另一个表面上和你的企业是处于竞争状态的企业来让你的一切努力都变成笑话。我知道史高治很快就会授意别人搞出一套反垄断的立法出来的，这样，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是受到了迫害一样的被迫将麦克唐纳钢铁，麦克唐纳化学与医药之类的企业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看起来，麦克唐纳财团在收缩，但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新的扩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