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公,华东战事的变化想必您已知晓,另外关于山东和韩复榘的处理问题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您有何见地?”对于这个相当于整个东北大管家的张作相,张学良的态度还是一向比较恭敬,毕竟他和张作霖是结拜弟兄,而且历史上他爱国爱民、鞠躬尽瘁的高风亮节也是张学良(楚飞)非常崇敬尊重的。很多事情张学良都要谦虚地询问他的意见,更何况自己在政治上的极度幼稚是离不开老谋深算的张作相的提携开导。在一定程度上,张作相可以说相当于张学良治理东北的诸葛武侯了。
“少帅,说出的话自然是不可以收回,不论做什么自当都要以诚信为本。”张作相听完张学良的简述后,略想了想道,“但戡乱匡正、保国护民,此等正义之举谁能对此说三道四?韩复榘若是被蒋介石除掉,那么其部下的十万鲁军必然在中央军全面控制山东之前分崩离裂为‘乱军’而扰民害国,更何况山东境内还有日本人的外交领事馆,要是这些‘乱军’受到日本人的蛊惑利用,岂不是会更加荼毒残害山东的一方百姓?当此危急时候,我东北军出兵数个海军陆战旅从胶东半岛登陆,协助中央军驱逐日人、镇压乱军、平定叛乱,稳定社会秩序、维护百姓民生,如此师出有名光明磊落,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东北军出兵山东之举指手画脚?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军伺机占领几个重要军港和要害之地‘以防日寇从海上对山东进行反扑和军事侵略’,也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情嘛。”
于学忠和荣臻都听的频频点头,脸上都露出了茅塞顿开的笑容。张学良则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叹不如:姜还是老的辣呀!明明是去抢占地盘却还能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真是不得不服。他又问道:“那韩复榘...”
“韩复榘为一己私利而误国误民,已为民族罪人,人人得而诛之!不过,少帅,这山东可是和山西一样隔在我们东北与蒋介石国统区之间的缓冲地,蒋介石以往数年来一直百般拉拢引诱韩复榘和阎锡山,其目的就是用山东、山西二省作为他中央系对付我们东北的挡箭牌。虽然韩复榘和老蒋的矛盾长久就存在了,但山东的得失对于蒋介石来说非同一般。假如我们摆开大军在平津和山东的交界处,那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们东北欲染指山东,要是山东并入了我东北,不但我东北一系实力大增,而且我百万东北军便可直接威胁到华东中央系的江浙腹地。如此一来,究竟要不要除掉韩复榘这个挡箭牌,两者孰轻孰重?蒋介石必然也会犹豫不决做不出决断。那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
“如何反其道而行?还请辅公一解!”听的兴致盎然的张学良迫不及待催促道。
“少帅,蒋介石举目望遍全国,能对他中央系产生最大威胁的就我们东北军、西北军和中共联合组成的‘北盟’,我们的壮大肯定让他寝食难安。假如我们摆出一个竭力拉拢韩复榘让山东也加入‘北盟’的姿势,哪怕仅仅是送几列火车皮的武器给韩复榘,蒋介石闻讯后也会彻底对韩复榘丧失最后的信任,再加上五十五军在华东会战中的种种劣迹,韩复榘这个山东省主席兼军政总长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辅公,您太阴险了!好一招借刀杀人不见血!”张学良惊叹地直接口不择言了。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审时度势、纵横捭阖的政治斗争经验和互相倾轧的暗算手段没有几十年的磨炼是绝对练不出来的。张学良真是愈发感到自己差远了,他同时也暗暗庆幸:一来自己身边有张作相这个老狐狸的竭诚辅助;二来自己幸好是个远离中央、天高皇帝远的“封疆大吏”,要是自己天天在国民政府那个政治斗争漩涡的最中心,恐怕一年半载就要被在玩弄权术上堪称大师级的蒋介石给搞下去了。
“好,就照辅公的办!弄上几火车皮的武器弹药给韩复榘,另外宣传部给我大肆宣传奉鲁团结和老韩治理山东的丰功伟绩,把他给我吹上天!”张学良阴测测地笑着,“反正以后我们捞回来的会更多。”
苏南,龙骨镇。
“他妈的,这哪是人过的日子!一天到晚喝稀饭也拉倒了,还要扛着枪打仗卖命!”
“拉倒吧你!皇军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你我!不过师座就不同了,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官大就是好啊!哪像你我,屁民一个!”
正正在骂骂咧咧发泄着对现不满的这两个头戴日式钢盔、身穿黄皮军服、手持三八大盖士兵,看他们站岗的懒散样子就可知道他们不是军纪森严的日军了。从他们头顶上飘扬着的日本国旗和标有“和平建国”字眼的青天白日“国旗”就不难知道他们的大致身份了。正在斜叼着一个烧的只剩下烟屁股的香烟且长的尖嘴猴腮、贼头鼠脑的家伙是汪伪“和平建国军”第1师的一个排长。汪精卫“建国”后便立刻在日本人的帮助和训练下成立了第一批共五个师的“国防军”,首次参加实战的“建国军”为了能在报纸媒体上好好地露把脸,所以特地派遣了装备最精良清一色日制武器的第1师参战。从上海开赴战场前,国府“主席”汪精卫还对全师官兵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勉励他们“为保卫国都和新中国”而战。至于这支部队的实际战斗力,恐怕日本人和汪精卫都心知肚明,所以第一次使用他们的日军西尾寿造中将也没敢让他们上阵冲锋打硬仗,而是调遣他们守卫江北交通要地龙骨镇。对第1师战斗力根本没抱什么指望但迫于兵力捉襟见肘而不得不对其“寄予厚望、委以重任”的西尾中将想的也很简单:龙骨镇就这么一个屁大的地方,第一师好歹整整六千士兵驻守在这里,又有日军顾问出谋划策和那么多精良的日制武器,即使再饭桶再不经打,挨上几个小时坚持到皇军前来增援还是能做到的吧?
“喀喀喀...”“轰隆隆...”一阵雄浑沉闷的脚步声和坦克行驶的轰鸣从远处传来,立刻扫光了关卡伪军们吹牛侃大山的兴致,多少知道“职责所在”加上军事要地有个三长两短后“死啦死啦”下场的伪军们连忙举起枪瞄准。不多时,一面刺眼的太阳旗威风凛凛地瑟瑟飘舞映入伪军们眼帘,排长眼珠子差点吓掉下来:妈呀!足足两个中队的皇军!还有好几辆杀气腾腾的战车!看到这,他连忙鼓起腮帮子:“立正!敬礼!”不管关卡阵地上的步兵还是机枪阵地上的机枪手,所有的伪军士兵都慌忙放下枪口挺直腰板。
日军部队旁若无人地大踏步走过关卡进入镇内西区,日兵们浑身流淌着那趾高气昂的骄横气息更加让伪军们拼命摆出军容严谨的阵势敬着礼。领头的日军军官似乎根本懒得看,直接叽里咕噜一通日语。“这位是皇军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第一大队的渡边大佐,奉西尾将军的命令前来增援固防。大佐问,这里谁是指挥军官?”旁边的翻译道。
一个小胡子忙不迭跑上前,先敬礼接着又连连鞠躬:“报告皇军,我是团长。”
“大佐问,你们的师长呢?”
“这个...”那个团长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我不太清楚...”
“八嘎!”日军军官标准口音的日语国骂让团长浑身紧张地一哆嗦,接着迎面重重甩过来两个大耳光让他捂着脸说了实话:“报、报告皇军,师座正在师部里和副座、参谋长他们打...打牌九呢...”话没说完,又是一声“八嘎”和两个大耳光劈头飞来。“大佐说,你们玩忽职守疏于防范,是非常严重的失职行为,立刻让你的团全部集合接受训话。”
“是!是!”那团长如脚底抹了油般飞跑而去。
很快,一个整团的两千多名伪军官兵全部从各个哨位阵地撤下来集结到了一片广场上,伪军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如狼似虎的日军手上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那一辆辆凶神恶煞的战车。“不知皇军有何训斥?属下一定认真聆听教导。”小胡子团长诚惶诚恐道。
大佐军官满意地点点头,旁边的一个少佐拔出手枪对天“呯”扣动扳机,一颗赤红色的信号弹“嗖”地腾入空中。看着那个小胡子团长迷惑不解的眼神,少佐用流利的汉语平静道:“皇军说,你们做狗做的很没有脑子。”说完直接一枪轰开了他的脑门。
“不许动!缴枪不杀!”现场气氛陡然降至冰点,伪装成日军的“〇号特战队”队员们一起呼啦啦举起枪对着惊魂未定茫然不知所措的伪军们用蹩脚的汉语嘶声高吼道。与之同时,镇外埋伏的东北军第1步兵旅官兵们见到信号弹后立刻如猛虎下山,旋风般地呐喊着直冲入镇内。
“给老子打!”旅长陈谦上校厉声大吼道。龙精虎猛的第1旅官兵们奋勇争先,操着手中的ak步枪飙舞起凶猛的火力杀向镇内毫无防备的伪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极其低下的伪军们立刻在几乎一边倒的屠杀中溃不成军。最让伪军们心头发毛的是,凶狠进攻他们的竟然全是使用三八大盖、口中喊着日语口令、使用着日军步兵战术动作的日本士兵,顿时纷纷毫无斗志仓惶逃窜,空中数架呼啸飞来的“猎隼”战机更加飞快地加速了伪军们的崩溃。
“东北军弟兄们,我是‘和平建国军’第一师师长吕寒光,我们愿意战场起义!”镇内的巷子深处,一个公鸭嗓响了起来。
“少他妈的和老子扯淡!都什么时候了还战场起义!五分钟内赶紧给老子投降!不然按照你们主子的话说统统‘死啦死啦’!”陈谦不耐烦道。
在第1步兵旅喷火兵们喷出的条条火龙的刺激下,南京“和平建国军”第1师在经过了半小时的“可歌可泣”抵抗后,以阵亡不到四百、余部大多投降的结果宣告了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斗的结束。
龙骨镇重新回到东北军的手中意味着西进的日军第二师团和第八独立混成旅团的后勤补给交通线被拦腰截断了,迫于此种情况的西尾中将在数次指挥部队反扑重夺该地失败后不得不改变原定合围滁州东北军的计划而直接与矶谷廉介部的第十八师团“胜利会师”。至此,南京外围粮食极度短缺问题愈发暴露的日军和伤亡累累损失惨重的中国军队都偃旗息鼓抓紧时间休养整息而无力再战。轰轰烈烈的“天回”作战在双方的暗流涌动中似乎也暂时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