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点技击之术?
直到次日早上启程,汪孚林还在琢磨何心隐的这么一句话。当时因为实在是太震惊了,他没有第一时间给何心隐一个答复,而是把事情拖到回程对付了王汝正之后。毕竟,他对何心隐的了解,那是从柯先生和方先生那儿得来的,其他只是后世那些众说纷纭的资料。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离经叛道,后来被张居正授意地方官给直接杀了。据说那时候引起了相当的轰动和愤慨,可却根本没有动摇张居正的政治地位。
他倒不担心沾染上何心隐,给自己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横竖他连举人都未必考得出来,官场厮混就更还早呢。他考虑的是,何心隐游历各地,并不是呆得住的人,学武艺又不是一天两天,而这样一尊大神若是杵在徽州,会不会反而引来太多的视线放在这里。要知道,帅嘉谟上京去告状那事情还没有下文呢。他不怕一心求名的帅嘉谟会把他捅出来,说了人家也未必相信,可胡宗宪的身后事已经要引人注意,再加一个何心隐……
然而,他虽说不能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那点柔道的本事对上这年头的冷兵器,只能出其不意,占不了多大便宜,现如今这样一位能够称得上大侠的人物自己抛出橄榄枝,他不接就有点太浪费机会了。所以说,生活在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实在是纠结啊!
而昨夜小北人睡在里间,外头何心隐和汪孚林在说什么,即便声音再轻,竖起耳朵的她又怎会听不到?知道汪孚林守口如瓶,她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直到府城县城连成一片的徽州城已经在望,她却仍然有些心神恍惚,最终还是因为死死提醒自己,那个讨厌的王汝正才是最大的威胁,这才总算把心给收了回来。果然,等到三人进城后一路来到知县官廨后门,一个眼尖的小厮立马迎了上来。
“小官人,那个徽宁池太道王观察就在大约半个时辰前到的,人现在去了歙县预备仓,老爷也急急忙忙赶过去了!”
人来得真快!
汪孚林冷笑一声,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就去看看。夫人和叶小姐叶公子大概会晚一日回来,告诉下头有个准备就行了。”
那小厮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夫人连带小姐少爷全都把汪孚林当成自己人,赶紧连连点头,可发现小北那眼睛红肿,他顿时有些讶异,却不敢随便发问。至于随着汪孚林和小北回来的那个老者,他就更加不认识了。目送三人拨马离开,他突然福至心灵,大声叫道:“祝汪小官人此去旗开得胜!”
正纵马前行的汪孚林听到背后这个声音,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这招摇劲头也实在是太过了,什么叫做旗开得胜?要知道人家是官,他只是个生员,要真的不知死活正面对上,那可就是鸡蛋碰石头了,否则他昨天何至于要授意是举人的汪应蛟那时候去嚷嚷一嗓子?王汝正可不是和当初的赵思成、舒邦儒甚至于汪尚宁一个级别的人物,人家还没被罢免!希望汪道昆别放鸽子,否则要是消息赶不上,这次就真的只能硬上了。
只希望一切如预料……
就连何心隐都忍不住往后头看了一眼。通过刚刚那小厮的几句话,之前胡家祖茔中,小北身旁那对母女,应该是歙县令的家眷,这已经显然无疑。然而,汪孚林身为汪道昆的侄儿,却和这边关系这么近,人家甚至连旗开得胜的话都嚷嚷出来了,一点也不顾及王汝正身为徽宁池太道分巡道的脸面,这却应该不仅仅代表松明山汪氏在歙县的话语权,而且还和汪孚林本人息息相关。
可这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秀才……等等,之前他听来的那两句诗,似乎也说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秀才做的!
何心隐并没有贸贸然直接相询,可等到汪孚林直接在歙县征输库旁边一处看上去门脸光鲜的铺子前头停了下来,却并非直奔之前那小厮说的预备仓时,他不禁诧异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小北就立刻问道:“怎么到这儿来?那个王汝正不是奔着预备仓去了?”
“那是朝廷仓储重地,我一个生员,跑那去干什么?”汪孚林跳下马来,随手把缰绳丢给一个迎出来的小伙计,这才拍了拍手说,“与其紧赶慢赶到那里去,让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找出一大堆不是来,那我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人送上门来和我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