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二人站在一处坟头前,站得笔直,却皆不言语。
因着季家的缘故,黎夕妤未敢替季杉立碑。
她的眼眶稍有些酸涩,手中依旧攥着那只手帕。
“子阑,你身上可有带着火折子?”她突然开口,问道。
辛子阑伸手探进袖中,摸索了一阵,便掏出了一只火折子,顺便替黎夕妤吹燃。
黎夕妤将其接过后,竟点燃了那只手帕。
手帕遇火即燃,其上精致的绣花很快变得枯萎,最终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黎夕妤熄了火折子,转而望向辛子阑,神情轻快了许多,道,“子阑,我们回吧。”
辛子阑将斗笠递给她,她戴在头上后,二人便一同离开。
有轻风拂过,带着阵阵凉意,吹起二人衣角。
黎夕妤的面容掩在黑纱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竟勾唇笑了。
在记忆深处,那些痛苦的年月里,是那人陪伴她左右,带给她温暖。若是没有他,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挺得过那一个个的寒冬。
若是没有他,兴许早在她初次踏入城西荒庙的那一日,便早就没了性命。
事到如今,一切恩怨纠葛都随着这风散了去,而她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一路向前,不曾回头,也不曾慢下脚步。
季杉,你我之间,再不相欠……
黎夕妤本想于今日去往城郊,却因着季杉之死,不得不再次推迟。
返回司空府的途中,辛子阑走在黎夕妤的身侧,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已记不得是何时起,辛子阑渐渐收敛了那吵吵嚷嚷的性子,话语虽比从前少了许多,可带给她的安全感,却从不曾减少。
他很能审时度势,知晓在某种情势下该如何自处。
譬如这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却也正是这沉默,带给黎夕妤莫名的宽慰。
倘若他当真问起了季杉的事,她倒真是不晓得该如何向他诉说。
在她心中,那个人永远地停留在过去,停留在那些寒冷的冬日,成为永久的祭奠。
走着走着,辛子阑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黎夕妤心生疑惑,转眸去看他,“子阑,出了何事?”
却见辛子阑双眸微眯,周身竟透着几分凛冽之息。
瞧见他这副神情,黎夕妤的心陡地沉了下去,连忙转身向后望去。
但见身后的巷子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群身穿宫廷服饰的侍卫。
侍卫约有三、四十人,腰间皆佩着刀剑,整齐有素地排列着。
“是谁派你们来的?”辛子阑双眉一凛,冷冷地问。
无人答话。
却有一阵脚步声自后方响起。
二人再度转身,望向巷子的尽头处。
不出片刻,有三道身影自拐角处走来,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同样身着宫廷服饰,却全然不是侍卫。
且那行走在最中间的男子,他缓缓踱步,臂弯里躺着一只拂尘,正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晃。
至于这内监身侧的两人,穿着最普通的奴仆服侍,应是伺候他的宫人。
见此,黎夕妤的眼底多了缕暗芒,已隐约猜到了什么。
很快,三人到得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