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在吃朝廷的,就要为朝廷着想,怎么能说魏忠贤的好话?”齐望还是有些余怒未消,继续瞪着这两个人,“你们看那些徐州贼,还不就是魏忠贤姑息养奸养出来的?没有那些徐州贼,你们这里怎么会萧条,又怎么会闹成这个地步?”
看他态度如此严厉,有人心里不服了,小声嘀咕了出来。
“我们是给朝廷当差,劳累的一辈子,可是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都快把我们给扔了,难道还要叫我们感恩戴德?那些徐州贼过境不抢东西,买了东西还给钱,我看比官军强多了,还盼着徐州人常驻呢……朝廷裁撤驿站,不养我们当差,我们就不听朝廷的另找出路,不然还等着全家饿死吗?”
“谁!”已经离开的齐望听到这话更加恼火了,他大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刚才是谁在说这话?站出来?”
然而几个驿卒都只是畏畏缩缩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应。
这种沉默,既透着恐惧,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好像这已经是这群人心里的共识一样。
心寒。
这是齐望这时唯一的感受。
在这群驿卒当中,他再也没有看到一点对大明的忠心。从听说朝廷准备裁撤各地驿站之后,他们自觉生计将要被断掉,所以竟然已经对大明毫无眷顾之情!
从万历末年起,朝廷在关外和关内屡屡受挫,不仅人力物力损耗巨大,就连人心也有些散了。以大明的体量,如果人心还在,一两次受挫还没什么,不过是损耗些钱粮而已,可是要是人心散了,这天下还怎么维持?
长此以往,朝廷这该怎么办啊?他一时心急火燎,竟然忘记了再跟这些驿卒发怒。
他的三叔刘松平劝他安于本分,不过是个小旗而已不要想那么多事,可是他总是禁不住去想,因为他隐隐发觉,再不去想的话,世世代代照顾他一家的大明朝廷就真的很难挺过去了!
只盼皇上和朝廷尽快振作啊。
当他还在为了大明的天下而担忧不已的时候,驿站之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响亮,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几个驿卒如蒙大赦,一边喊来了一边冲出了驿站的大厅,走到了门口,然后打开了门。
这时他们发现,门外竟然站着十几个大汉,他们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精悍,神情严肃,手中各自牵着一匹马,腰上还带着兵器。
“哈……”这些驿卒们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人都身穿黑褐色的统一服装,赫然是东厂番子!
东厂!这可了不得。
虽然魏忠贤刚刚倒了台,新登基的皇上也准备抑制东厂,但是这个特务机构给大明上下所留下的恐怖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这一瞬间所有驿卒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这群大汉也同样打量着他们,然后,为首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冷哼的一声,将自己的马鞭扔到了一个驿卒旁边。
“哼,知道大爷是哪里来的人就好。”他指了指这个驿卒,然后稍微拂开自己衣服的下摆,露出了自己的腰牌,“赶紧替大爷们收拾好马,备好房间,耽误了大爷们的事,有你好果子吃!”
他的语气蛮横而又嚣张,同齐望他们之前的低调完全不同,由此倒也可以看出一些锦衣卫和东厂的地位区别来了。
就在这时,齐望也看到了这群人。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一群东厂的番子过来了呢?他心里略微生疑。
而那个领头的大汉也发现了他,然后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芒。
依照他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负责押送的是两个锦衣卫,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这个看来就是那个小的吧。
太好了,及时追上了。
带着一种深藏于心的欣喜,他慢慢地向齐望走了过去,他的部下们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