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当晚没什么动静,更谈不上敌人偷袭之事,看来那些留守通州的镶红旗军队真是胆寒了。
第二天一早,王斗大军云集在高丽庄外,有了那批缴获的清军盔甲,经过一夜的修补,至少现在王斗全军上下,己经人人尽着盔甲。
战死的几十个舜乡军士,就在广福寺外火化,众军肃立,收集好后他们的骨灰衣冠,受伤较重的伤员们,也人人安放于车马之上。王斗缴获的四百多匹清军战马,现在也尽数成为骡马。高丽庄内,尽多清兵掠来的车辆,选了一些载运粮草后,一部分的伤员,便是安置在这些马车上。大量处理好的马肉,同样放于马车之上。
营部辎兵还抬来一箱箱的银子,高声叫道:“兄弟们,分银子了。”
一扫悲戚之色,人人喜笑颜开,每个军官,每个小军,约每人分到十两银子左右,看大家欢喜的样子,王斗也是微笑:“或许人活着简单,有吃有喝,还有一部分银子存下,就是一种幸福。”
看大军聚集庄外,周边密密麻麻的都是车马,此次真是满载而归。
王斗喝道:“烧庄,所有的库房尽数烧了,不给奴贼留下一草一木!”
欢呼怪叫声响起,温达兴领着一队夜不收,个个手上拿着火把,策马或奔入庄内,或奔到码头各库房外纵火。很快四处火光腾起,冬日的寒风扫来,风助火势,庄内庄外立时烈火熊熊,最后化为大片浓厚的烟火,数里外可以见之。
清军所有汇集在高丽庄的抢掠所得,尽数化为灰烬。
铺天大火中,王斗大军以牵线阵纵队行进,仍是夜不收呼啸前后左右,大军滚滚车马,往村堡方向回去。
……
“果真是来抢粮的,还一把火将我们的庄子烧了,这王斗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
离高丽庄几里之外,八旗满洲镶红旗旗主杜度对着王斗这边咬牙切齿,他身旁各人,无不是恨之入骨的模样。
杜度的身旁,伴着镶红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斡恩图,他恨恨地叫道:“安平贝勒,就这样让那明将大摇大摆的回去吗?至少我们可以派出勇士骚扰,让他们回去没有那么顺利!”
“或许还可以大军设伏,狠狠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杜度喝道:“如何骚扰?我们这两千骑兵,披甲人不过五百之多,而那明将王斗那边,至少也有五、六百骑兵,个个骁勇善战,不输于我们的披甲勇士。你派多少人去骚扰,一百人还是两百人,三百人还是四百人?你嫌给他们送的军功首级还不多吗?”
“设伏?从这里到明国京师不过数十里,除了昨日那个战场,你如何找我们骑兵作战设伏之地?该部明军火器犀利,作战勇猛,人人悍不畏死,粮草火药又随车而行,找不到丝毫破绽。我们要设伏,也需找到可以将那王斗逼入绝境之地,还需数旗围困,才有这个可能!”
“昨日我们三旗的勇士,己经死伤千多人,元气大伤,就算这一带有伏击之地,光凭我们镶红旗……斡恩图纛章京,你想让我们旗中的勇士都拼光吗?”
杜度看着斡恩图脸色铁青,想起昨日的战事他就欲哭无泪,当场连战死带重伤的就有六、七百个勇士,那些人不用想,都成为王斗的军功首级。有些人受伤后虽然跑回来,不过很多人被铅子命中身体,以他们满洲人落后的医术,大部分人当晚就死了。
也有一部分人被火铳炮弹打中手脚的,为了活命只能切除肢体,当场痛死一大半,就算活下去,这些人没有手脚,除了给旗中拖累,又有什么用?连八旗蒙古两旗算上,最终三旗折损的兵力,高达一千三百多人,大部分是披甲兵。
只是昨日一个区区的遭遇战,镶红旗就残废了,现在通州大营空虚,除了有清兵野战无敌的空架子哄着外,真要有一只大胆的明军前来攻营,他们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王斗大捷的消息传开,别部明军蠢蠢欲动,那就糟糕了。
杜度心中忧虑,再听了斡恩图大言不惭的话,火气上来,就是一番夹头夹脑的训斥。
被杜度这样不留情的喝斥,斡恩图也是垂头丧气,他也知道自己旗内的情况,只是心下憋屈罢了。
闻言他小心翼翼地道:“依安平贝勒之见,那该如何是好?”
杜度沉声道:“让他们离开好了,不要多生波折,粮没了,我们可以继续去抢,本贝勒就不信,明国军队都如此能战!”
他沉吟半晌,又道:“此次我们也有收获,知道了明国还有一只如此犀利的军队。快马传递余者各旗,让他们遇上这部明军后,务必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如有机会除之,务必不惜代价,将王斗这只军队尽数消灭!”
……
一路平安无事,除了几个闪得远远的清军哨骑外,并没有遇到什么清军大队。
当日下午,王斗等人,便平安地回到村堡之中。
回到堡内,众人欢声笑语,守护的队官田启明见浩浩荡荡满载而归的车队,又是圆睁双目:“俺的娘咧,兄弟们收获真不少。”
王斗招来田启明询问一番,自己离开这两天内,村堡附近并没什么动静,新任宣大总督陈新甲也没派人前来,更没有送来粮草。王斗冷哼一声,如果不是自己这只大军出外抢粮,恐怕军中士卒很快就要饿肚子了。
他决意要走,也懒得理会那么多,便快速安排撤离追赶卢象升之事,第二天一早,王斗便领军离开了京师,前往保定府。
同时的,王斗还安排了两个医士,每个医士各两个护卫,给了他们几辆马车,一箱银子,将军中三十余个伤势较重的军士送入京城之内,找个宅子好好养伤,等伤好后,或自己回保安州,或前来追赶大军,随他们自己而定。
见游击将军为自己考虑如此周到,如此爱护部下,这三十余个伤员都是眼含热泪,与王斗大军撒泪而别。
王斗离开时,夜不收百总温达兴,领了一小队的夜不收们,赶了几辆马车,上面满是此战斩获的清军首级,进入了陈新甲的营帐内。
……
此时陈新甲也正回自己大帐,他刚从首辅刘宇亮那回来,正是踌躇满志。刘公自请督察,总算要起身离京了,自己随军伴在他的身旁,麾下一万多精兵在手,更有王斗这样的猛将,前途不可限量。
陈新甲脸上露出微笑,自己千方百计,总算筹措到一批粮草,有了这些粮草,尽收部下之心,那王斗更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吧?
忽闻亲卫来报,宣府镇游击将军王斗,再次斩首大捷,首级己经运到了营外,陈新甲大喜,这王斗,还真是……刚斩了两百多颗奴贼的首级,又有斩获了?
他迫不及待走出大帐外,周边己经围满对几辆车马指指点点的亲卫军士,惊叹声四起。在几辆车马旁边,护着几个高大粗壮的王斗麾下军士,其中一个将官满腮虬髯,身披甲胄。
见陈新甲过来,他大步上前施礼,又将一封王斗亲笔信交给了陈新甲。
陈新甲打开一看,立时脸色铁青:“好一个王斗,如此不将本督放在眼里!”
随后他一怔,目光被马车上打开的一大堆脑袋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惊叹:“这么多奴贼首级……”
他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地与各亲卫检验起来,口中还不停道:“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忽然听闻旁边一人道:“末将等告退!”
陈新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退吧退吧!”
温达兴看了看专心数脑袋的陈新甲,冷冷一笑,与身旁几个夜不收互视一眼,上了自己的马匹,悄无声息离去。
陈新甲尤自不觉,等他数清楚全部的脑袋后,不由自主全身颤抖起来:“……六……六百五十七颗奴贼首级?”
……
大明紫禁城,乾清宫暖阁之内。
崇祯皇帝满面笑容地看着不久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送来的一份奏疏。
畿辅糜烂,清兵如入无人之境,这些天崇祯皇帝己经不知发了多少次火,身旁的宫女太监们,也是个个战战兢兢。此时观圣上龙颜大悦的样子,难道前方传来了什么捷报?
崇祯忽然一拍案站了起来:“好一个猛将,竟能斩首奴贼二百二十余级,我大明也非无人。”
他兴奋地在暖阁转了几圈,忆起当年自己与王斗相见的情形,连连点头,这个王斗果然不负朕意,当时自己就看出他是个人才,果然为大明立下了巨大的功劳。随后他停了下来,脸上颇有悔意:“卢爱卿非不能战,朕夺了他的尚书之职……”
他凝神沉思,或许自己应该立时恢复卢象升的兵部尚书衔,再赐他尚方宝剑,更好地督促天下勤王兵马作战。他猛地回到案前,书写御旨,嘉勉卢象升与游击将军王斗忠勇之举,并赐银两财帛若干,勉励他们更好杀敌。
正在他飞笔书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又欢呼雀跃地进来:“圣上,大捷,大捷啊,宣大总督陈新甲疏报,他麾下游击将军王斗,再次斩首奴贼六百……六百五十七级。”
崇祯有些气喘,他艰难地从案桌前站起来,对王德化道:“快,快将陈爱卿奏疏取来与朕观看。”
细细地将奏疏看过几遍,崇祯皇帝急切地对王德化道:“传杨爱卿过来见朕。”
随后他又叫住要出去的王德化:“陈爱卿于国有大功,如此大捷,宣他前来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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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牛:
有书友提到清军攻打主角车阵问题,说可以使用侧击与攻击后翼战术。仔细看本书就知道,主角布下的是方营,四面的火力与兵力是平均的,没有什么侧翼、后翼之分,任何面都是正面。
明朝的车营与骑营,或者大部分步营,在野外遇敌时,同样是布置方营,方方正正,每面的兵力与火力平均使用。他们携带的拒马与战车,可以将整只军队四面包裹得严严实实。为何老被清军攻进去,只能归结于平时疏于训练,战斗意志不强等诸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