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日时,内阁首辅大臣周延儒自请督师南下,他领兵约有五万。
京师三大营虽定兵额十万,又有春秋二班官军十六万,然种种弊病后,现有多少兵马实在难说。
五万马步,也是崇祯皇帝能抽调给他的兵员最大限额。其实南下大军到底有没有五万,不论崇祯帝或是周延儒都搞不清楚,京营的兵额素来是个糊涂账。
而周延儒南下后行军缓慢,一天只走三十里,大军到达涿州时,就有三千营兵不耐苦寒疲累,抛下督师,自顾自的逃回京师去了。
大军到达新城时,又跑了三千。
到了雄县时,更又跑了五千。
此时周延儒名义上还有四万人,只是大军到达河间府时,他们不幸遇到流贼小股马队哨骑,约有三百多人。
四万大军溃散,最后留在周延儒身边的,只有总兵马稔,副总兵郭中僯等人,总共不到一万兵马。
……
二月初一日时,李自成在济南建国大顺,年号永昌,塘马报至,畿辅震动。
初十日,崇祯帝视朝忽得伪封,启之其词甚悖,君臣不由相顾失色。
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报大名府,顺德府,彰德府等地陷,河间府官吏逃之一空。
十四日,流贼探马至京师大安驿,言达:“大顺遣官于山东、河南州县各处代任,每官先遣牌至州县,士民各苦征输之急,痛恨旧官,各借势逐之,执香迎导,远近风闻若狂。”
当日,崇祯帝晓谕各院部:“寇气方炽,畿辅戒严。”
二月十五日,紫禁城,皇极殿。
今日殿中又是满满的衣冠禽兽,伪顺国建立后,崇祯帝已连续多日举行朝议,然日.日召对,朝臣都是练兵按饷套语,眼见举朝无人,皇帝对罢未尝不痛哭回宫。
今日亦是,崇祯帝在宝座上看去,黑压压的大小臣工皆尽默然呆立,心中只觉阵阵悲凉无奈。
“众卿可有御寇之策?”
崇祯皇帝期盼的问了一句。
一片难堪的沉默中,终于工科给事中曾应遴出列道:“陛下,今之绅富,皆衣租食税,安坐而吸百姓之髓者,平日操奇赢以愚民,而独拥其利。临事欲贫民出气力以相护,无是理也。各藩又富甲天下,贼每破之,府库不下百万,悉以资贼。倘其平日少所取民,有事多发犒士,未必遂至于此。今之绅富,亦宜稍捐以赈贫,亦救民拨乱之策也。”
崇祯帝点头,这话是正理,可惜说得无用。
这时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整了整衣冠,他郑重出列,说道:“陛下,寇氛日迫,三辅震恐,臣请弃山海关外义州、锦州、宁远、前屯诸城,徒王廷臣、曹变蛟、吴三桂诸将入关,屯宿近郊,以卫京师!”
他的话声音不是很大,然有若霹雳雷霆,在整个皇极殿内回荡,群臣先是一呆,然后个个睁大眼睛。
特别那些呆站无聊,感觉都有些有气无力的言官御史们,眼中皆尽射出灼灼的光芒。
然后似捅了马蜂窝似的,杀意腾腾的话语就在皇极殿中回响。
“放肆!”
“贼子!”
“好胆……”
“无故弃边,地失天险,是为汉弃凉州之议也。吴麟征,贼子耳,臣请杀之!”
“吴麟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陛下,吴麟征不死,恐寒了边塞将士之心!”
“吴麟征,松锦之战,我大明阵亡祖大寿,马科,白广恩,左光先,李辅明诸将,伤亡过万,方有现在辽西之土!吴麟征,你无故议请弃边,居心何在,你可是东虏流贼细作?”
“吴麟征……”
潮水般的攻伐喊杀之声,瞬间就淹没了这个议请放弃山海关外土地的吏科都给事中。
虽有些朝臣觉得今时不同往日,贼势汹汹,溃陷相望,事情缓急轻重大异昔日。那些攻击吴麟征的人不过是庸臣胶柱之见,犹然不知释疆埸之忧,救堂奥之急。
然眼下群情鼎沸,谁都不敢站出来力主其议。
“那就召永宁侯王斗!”
吴麟征被攻击得非常狼狈,他猛然想到什么,大喝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