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与何人调换的?”黄府尹顺势问道。
姜淮抿了抿唇,亦是瞧出他神情里未有几分认真,想到姜娆所言拧起眉头,“詹事府左春坊赵黍之女赵玉珺。”
黄府尹见她说得有板有眼,顾忌她身旁的姜四郎皱眉沉思,只是外面围观的则就没那么顾忌了,更有阴谋推断她是找替罪羊的。
可这事确是真真的,姜娆本就心虚,最后自然没扛住拷问招了彻底。那只玉生烟的镯子就是顾青棹所赠,两人在朝华阁相识,一出宝玉赠美人的戏码虏获芳心,后就有了私下交往。
那日姜娆原是要赴顾青棹的约,怎料突然腹痛难忍,黑灯瞎火下也没瞧清楚就上了赵玉珺的马车,等出了青灯巷方才察觉,只是当时情况由不得她掉头去,将错就错回了府,而过了一个时辰姜淮的马车也自行回来了,故当时并未多想。
如此想来,姜娆那突如其来的腹痛只怕也另有缘由,偏那个傻的还想着瞧她好戏殊不知给平阳王府惹了多大麻烦,在有心人的搅和下,这场风波也愈是扩散,连圣上都亲自过问。树大招风的道理也不为过。
“哪有这么偏巧的,出事的恰不是你坐的马车,还要诬赖旁个,这说辞未免太戏弄人了罢!”
“就是就是,而且什么十五,十七的,仵作不是都验明了的”
“我看就是故意混淆视听,保不准是谁给出的主意,来糊弄人的!”
外头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是将一块陪着姜淮来的姜少飏都算了进去,庄朔等一块赶来的挤在了前面,听着周遭议论俱是气愤不已,那些人一张口什么都来,还自以为的英明神武,若不是姜少飏阻止,只怕要把那几个叫嚣最厉害的拖出去揍了。
“既是认为时辰有误,不妨再验一番。”姜淮沉吟开口。
黄府尹却是面露难色,王麻子则是一脸悲愤地又一次抢话,“我爹都已经入土为安,难道还要被扰地下安宁!”
“陆仵作向来无失,这份证供本官断为有效,长乐郡主可还能拿出更有利自己的证据。”
姜淮拧着眉头,“大人难道不应该先传唤赵玉珺?”
“郡主,公堂并非儿戏,仅凭三言两语便要牵扯旁人,只怕审理案件要冗长复杂多,还望郡主先拿出切实的证据这里的证据指的并非是您手下人的证词。”黄府尹眯起眼,露了精明相,亦是引来堂外叫好声,搏了正气公义。
姜淮还当真是拿不出什么证据,而听闻黄府尹这话,只怕是带了姜娆来也无用。正气闷之际,却见堂外一人要求上堂,来的还是熟面孔。
“顾青棹?”
“郡主,别来无恙。”顾青棹笑意温润,锦衣玉冠,端得是如沐春风。
姜淮愈是颦起了眉心,满腹狐疑,“你来做什么?”
“你是何人,所证为何?”黄府尹轻咳了两声,阻断二人的对话。
顾青棹端着姿态从容作揖,“在下太常寺典簿之子顾青棹,因此案牵涉而上堂作证。”
“哦?”黄府尹挑眉,“你且说来。”
姜淮愈发困惑,然耳畔却听那人落了几语,神色骤变,“原来是你!”
“此事郡主配合于我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然,恐怕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平阳王府近来可不太平呐。”顾青棹一面以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低低说着,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枚圆月玉佩示看,仿佛他接下来的说辞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从与不从,后果如何,昭然若揭。
第18章 诡辩
公堂内外所有的目光都随着顾青棹此举一同望了过去,都看到了他手中的玉件,精致秀丽,分明是女子所用的,再联系二人很难不多想了去。
情意萌动的男女做出月下私会的事也合常理,不过通常顾忌名声遮捂,没见过这般张扬的
庄朔伸着脖子往里头探还弄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拽了旁人问,“这有顾青棹什么事儿啊,他怎么进去了?”随即瞥见抓着的是虞忨又连忙松开手,被他此刻神情给骇了一跳,看那架势倒像是要上去撕碎了顾青棹似的。
虞忨一双眼像狼崽子似地直勾勾盯着顾青棹那虚虚搭在姜淮腕子上的手,兀的动了却是轻巧越过栅栏,径直走向神情不对的姜淮,“他同你说什么了?”
“大胆!”黄府尹见状猛拍了一记惊堂木,登时涌上几名衙役上将虞忨拦住,费了全力才一同将他制住,以扰乱公堂秩序为由给架了出去。
“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伙面说的,非要偷偷摸摸,我看他根本是不怀好意,放开我!顾青棹,你别耍花招!”
庄朔仍是一头雾水,转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姜少飏,“四哥,我咋听不懂”
姜少飏闻言瞟了他一眼,也就仅是一眼让他自行体会了,随后移向顾青棹那愈发深幽,顾家还着实叫人意外。
几乎是同时,堂上姜淮一把扼住了顾青棹那只携有威胁意味的手反剪背后,一个下压。
“我眼光得多差才能看上你这种阴险小人?”
顾青棹只觉得肩膀上一阵剧痛,都没忍住那一声痛呼,随着那施压力道扭曲了神情。
姜淮也是被气狠了没留力气,要不是尚在病中,定能把他这条胳膊给卸下来,此时沉着小脸伸出另一手掠过他手里的玉件,吊垂了下打量。
通透的翡翠玉佩底下缀了绯红流苏,一瞧便是不菲,倒颇是用了心,只是用在了歪道上。
“郡主,有话好好说,你且放开我。”顾青棹被反剪着手,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勉力维持风度道。
“顾青棹,你煞费苦心设局陷害与我,还妄想毁我名声,满口浑话欠教训!”姜淮气愤斥道。还道是同他私会以作当时不在场的证明,亏他说得出口!
黄府尹反应过来的当下,立刻让衙役分开了二人,不免气急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这般胡闹!到底怎么回事?”
顾青棹捂着犹如错骨了的胳膊,神情暗暗几变,掠过姜淮的方向沉黯下眸子,清了清嗓子,抢先开口,“大人,实情并非如此,不知郡主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乃至动手伤人,可能与我接下来要说的有关。”
姜淮略显苍白的脸颊顿时因此而染上一层薄红,杏仁眼瞪得滚圆,明显是被气的。
“只因,当日我便是亲眼目睹马车撞伤老伯,老伯碍于官威隐忍,后等我差人下去时只拾到了这块玉佩,若非这桩闹了集贤门前我都未曾想过那马车的主人竟是长乐郡主”
从定情物到遗落的罪证,跨度这般,还能叫他编排全了,姜淮觑着他生生给气笑了,“顾青棹,你真是比我想的还要无耻。”最初那伪君子还真是没叫错人。
顾青棹站直了身子显露无奈,仿佛是姜淮恼羞成怒之词,“那处正是风雅集,我与友人相约小酌,亦是不曾料到会遇着这桩,可既是遇着了,若不将实情道出,顾某良心难安,犹豫之久却是顾念与郡主的同窗情谊,实为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