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他们的这次对撞,为被葛逻禄骑兵争取了上十秒的突围时间,一小半的葛逻禄骑兵从即将合围的口子里冲了出来。还有接近两千从腰部被两支大食骑兵左右夹击,这个时候已经被截断去路,与大食骑兵厮杀在一起了。大食骑兵人多,战斗力又强过葛逻禄骑兵,这近两千葛逻禄骑兵被吃掉只是个时间问题。
劫后余生的顿毗伽带着幸存的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向前跑了五十多步,听着背后的厮杀声,又是庆幸又是愤怒。他想救又不敢去救,只好在五十多步外用骑弓射击。直到安西步兵大阵分出一半前来支援,席元庆也带着一千多安西骑兵赶到,数千大食骑兵才转头撤离,被包围的葛逻禄骑兵活着的还不足一百。
“呜……”合围葛逻禄骑兵没有成功,安西步兵大阵又不敢去冲,没多久大食军就开始撤兵,安西军也没有去追,各自收兵回营。
……一场大战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的结束。按照双方的伤亡比,安西这边应该算是大胜,但总的来说,高兴、欣喜的却没有多少。
安西军的将校通过这场大战看清了自己的问题:步强骑弱,且人数劣势,很难主动进攻一举消灭敌人,只能积小胜为大胜;安西士兵说的最多的却是那两百多安西骑士的惨烈雄壮,一个个都是慷慨激昂,恨不得立即提刀再次杀向大食营寨!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大唐将士视死如归,积极进取、崇尚进攻的尚武精神可见一斑。
而在大营东北角的葛逻禄营寨,却是另外一副景象。一千多幸存的士兵士气低落,葛逻禄叶护顿毗伽更是对着自己的晚餐皱了半个晚上的眉头,长吁短叹。
这次他们出兵相助高仙芝出征河中,原本以为只是攻打一个怛逻斯城。却没想到,高仙芝的野心这么大,竟然计划在怛罗斯城下围点打援,消灭整个大食援军。明明怛逻斯城军心不振,几乎是一鼓可下,可高仙芝偏偏围而不攻,转过头来跟大食人拼命。
今天一战下来,四千葛逻禄骑兵被打得只剩下一千五百多。大食军人数众多,虽然一连串败仗,但实力仍在,士气也还有。继续打下去,只怕胜负难料,就算安西军能够打赢,也将是惨胜!
特别是这群大食狗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就偏偏盯着我们葛逻禄骑兵打呢?若明天还是这样的话,只怕这一千多葛逻禄骑兵就要全部折损光了,说不定自己也会折损在阵中!
若真是如此,自己战死,八千出征的葛逻禄精锐死伤殆尽,只怕不出半年,自己在金山(阿尔泰山)和北庭一带的部族就会被回鹘完全吞并!
不!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想到战斗结束后,高仙芝对他的安慰和许诺;想到高仙芝派出最后的两百多骑兵,为自己争取了三息左右的脱逃时间。但这又如何?许诺再诱人也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他根本不信如果他和剩下这些葛逻禄士兵战死之后,高仙芝会为他的部族出头,对抗如日中天的回鹘汗国。另一方面,安西骑兵再义气、惨烈,葛逻禄勇士也没义务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只是,战事打到这个程度,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呢?这简直要愁死个人!
就这样左思右想了大半夜,顿毗伽感觉自己头都要疼死了。这个时候一名亲卫拓揭进来在他耳边小声禀报:“叶护,有个叫远恩的突厥人求见,是从大食军营那边过来的。”
“远恩?”顿毗伽一下愣住了,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远恩是原来石国副王吐屯屈勒的儿子。去年的时候,高仙芝屠石国拓折城,活捉副王一系所有贵族,听说只有这个王子逃到大食那里去了,他现在来找自己做什么?
“把他偷偷带进来,多派几个人到营地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