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头皮发麻,整个人大写的尴尬。
本来她想呆一会儿就开溜的,没想到,这位令宾姑姑竟然把她的位子安排在最前头,四周左右不是丹熙公主就是大官的女儿,方才吃瘪的孟三娘也在她斜对角坐着,原来她是当朝尚书令的嫡女。
尚书令,委实不算低了,论起来比五娘父亲的官位还大些。
那孟三娘受了气,眼中还有隐约的愤恨,上玉只当看不见,不一会儿,裘令宾拍了两掌,花桌上一时安静,见她从宫人手中接过酒盏,拈花笑道:“今日宴饮,小侍先敬在场诸位贵女一杯。”
众人很买她的账,纷纷执杯,上玉没带女侍,新派的宫人递给她一杯酒,正欲喝下时,酒盏不知何故,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酒从下面全漏了出来。
“哎呀!”宫人叫了一声,大半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唉,这啥运气,上玉又不得不接受众人或打量或挑衅的目光,裘令宾笑道:“岁岁平安,公主有福了。”
她对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麻利收拾。赏月会继续,话说今天的月亮有赏的必要吗?上玉抬头,看了看中天挂在老树枝桠间略暗淡的玉盘,还没那天她自己一个人看到的好; 再瞧瞧场上诸人,多是面和心不和,比容貌比首饰,方才给她换酒盏的宫人也没回来,她就拿起果盘里一个果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食物下肚,总算松泛了些,突然又注意到坐在对面席中两个女子一直偷偷在看她,不时地窃窃私语,脸上带着一点骄矜的鄙夷。
唉,吃点东西都要被议论,就说累不累吧,上玉想了想,故意冲着那方向狠狠咬了一大口,而且咀嚼得津津有味,这下那两贵女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不过碍于修养没有发作。
远处,裘令宾含笑看着这一幕,眼眸一而再在上玉身上驻足,直到宫人对她耳语了几句,内侍们搬了大鼓过来,这便是要做游戏了——击鼓传花。
贵女们平日生活乏善可陈,大家都有些兴奋,鼓声响起,众人用练就多年的手速飞快传花,最后落在了一个长相柔弱的女子手上。
裘令宾笑:“今日第一株便是颜娘子了。”
众人齐声道好。
名唤颜娘子的女子显然有些慌乱,旁边一精明女子看到,回头问:“令宾大人,今年的玩法还与往年一样吗?”
裘令宾颔首:“一样的。”
“那就好了,想来颜妹妹没有过不去的。”纤手在颜娘子身上拍了拍,后者感激地冲她点点头。
上玉有些迷惑,击鼓传花的玩法不就是谁中了谁喝酒吗?被她们讲的感觉这里头有什么不一样啊。
手肘碰了碰身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好相与的贵女,问道:“请问这个玩法是什么?”
那贵女确实好想与,悄悄偏过头道:“令宾会出一题,请捧花的人吟首小词。”
“......”她顿感头秃:“那要吟不出呢?”
“令宾出的题都很简单,没人会吟不出的罢。”
那头裘令宾出了‘弄月’题,颜娘子想了想,柔声吟了一首。
“不错不错。”令宾笑道。
上玉:......要命!她什么都能糊弄一二,唯独这个是真不行,只求那花千万别落自己手上。
一来二去,那花终于还是落在她手上。
上玉:“......”拿着花不知所措是什么样子?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裘令宾道:“现下轮到瑾珏公主了,小侍出一题为‘叹花’,公主请。”
叹花,叹花,叹个劳什子花......这回丢人丢大了,上玉捏住裙边,憋了一会儿愣是啥都没憋出来。
“公主?”
算了,她放弃:“抱歉,我才学不够,吟不出来。”
话音落,宴上有人发出一声轻嗤,还有切切察察的私语声,上玉无比尴尬:“我可以用其他法子来...譬如喝酒,我喝三杯,成吗?”
裘令宾刚要回话,方才那个一脸精明的女子道:“喝酒自罚那是男人做的事,公主是贵中贵女,怎么能做?”
“是啊。”“是。”
众人纷纷应和,其中婊妹孟三娘的声音最响。
令宾道:“那依胡娘子看,应当如何呢?”
精明女子曼声一笑:“我记得这鹿鸣苑那处有一道幽深小径,不若请公主去一趟,将尽头处那盏竹灯笼带回来,如何?”
众人随着她的话看向那头,花草间伸出一条小路,里头一片幽黑。
“这......”裘令宾显然犹豫。
上玉想不好,不知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整她,虽然不愿去,但她也不能撒泼耍无赖,看在场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模样。
成吧,她叹了口气:“我去。”
这条小道杂草丛生,走得极费力,上玉鼓起勇气,想着快快走完,水眸睁大,在黑暗中四下搜寻,一点光都没有,这哪儿有竹灯笼啊?
寂静的夜色下,竟然听到了泠泠的流水声,附近有河吗?
借着暗淡的月光往前挪了几步,又怕自己不小心踩进河里.....突然间,一道黑影从后面将她扑倒在地。
“啊...”上玉刚叫出声,嘴巴就被人捂住:“嘘嘘,姊姊,是我是我。”
嗯?熊孩子?!
她还有些不确定:“...真是你?!”
“嗯嗯嗯。”男子松松地压在她身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即使暂时成了小孩子,他身上那股气息还是一成未变,月色稍明,背光下她终于清楚地望见他的瞳孔,一褐一黑,模糊了轮廓的脸颊线,带点孩子气。
“你先起来。”她呼吸有些困难,试图推他。
他乖乖地爬起身,不忘扶住她,站稳后,她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有些喏喏:“我...我跟着姊姊过来的......”
嗯?
上玉道:“门口不是有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