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问,他也就不再说,殿中徒然安静,烧碳的气味一阵阵直往鼻头里钻,他没有看她,反而转头看向窗外,今日的天气很阴,是北方少见的湿冷天。
“对了!”上玉道:“那个...我,我还有个事要同你说。”
“......”
她自顾说下去:“就是...咱们这个‘后门’,要不还是关了吧,我从今儿起,就老老实实做女侍了。”
“好。”
他答得很利索,没有追问,没有责怪,没有戏谑调笑,仿佛只是答应她再添上一碗饭般。
她真的摸不透他。
这个人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那么难以揣测。
上玉:那就别猜了,管他毛心思,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成。
她也没了胃口,拿巾子抹抹嘴:“那好,我吃饱....先走了,多谢你的午膳。”
跑出了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那些花,”纤手往外头指了指:“原本我是想有个名头,方便同她们打成一片儿,但好像...有点过火了,对不住,之后我会好好照管它们的。”
说完,她就出去了。
殿中很静——
男人维持一个姿势,不知何时探手扶额,连他自己都讶然,放下手,看着尚未收拾的长案,薄唇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其实,他倒希望她猜猜。
但他知道,她不会。
之后的日子,上玉安安稳稳地做起正经侍女,除了大早上起床痛苦些,其余都还不错。
头几天,宫人们私下切切察察,只说侯爷突然冷遇她,是因为她无法无天,公然撸秃了大殿中的花树,引得他勃然大怒所致。
这个理由足够恰当有分量,毕竟在上位眼中,区区一个女人怎能与自己亲手养育的植株相提并论。
宫人中不乏同情的,也有刻薄的,总归是议论了几日,笑了几日便罢了,上玉混在一群女侍中泯然众人,并且因为上回摘花的事,那一小批宫人心存愧疚,对她颇为照顾
如今也没人称她为“娘子”了,有洒扫的事儿便拉着她一起干,她们还会时不时宽慰她,让她“千万想开点”。
自从上次一顿午饭后,华阴侯和她就没有再单独相处过。
他总是行踪不定,有时候大半天都不在,有时候有一连好几天都呆在殿中,后头小厨房常日里飘着一股子药味,他几乎每天都要喝药,有时候她在外头,能看到黄钟苦着脸,原模原样地把药端出来。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苑中看书晒日头,她给那些小植物浇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但并不找她说话,仿佛眼中只有那些植物,想来他也听到了那些传言,知道怎么做才最适宜。
虽然心里仍旧有点隔应,不过上玉很懂的给自己找乐子,总归她已经不是她们眼中的“特权阶层”了,很容易跟大家玩在一起,每日工作之余,她教她们投壶,直接用树枝投进小厨房盛水的铜壶里,比次数,投进去最少的就得给其余几人洗衣服,因为这个游戏新奇有趣,吸引了不少的宫人内侍,大家做完手边的活后,或是玩上一把,或是旁观,总归是热闹了一处。
作为发起者的上玉,也越来越受底下人欢迎,甚至于有几个人开始给她出主意,希望她能重新获得华阴侯青眼,再利用侯爷的宠爱,让她们每日多玩一会儿。
上玉:......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其实她心里清楚,允许大家这么肆无忌惮,他已经偷偷给她放水了。
充实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开始的玩心淡下去,焦虑的情绪冒了头,至于原因么,自然是目下的处境......
似乎,过分安逸了。
若那群人真的对她虎视眈眈,那么新殿那儿总该有些风吹草动,然而鹞子每两日一报,都是风平浪静之语。
她不觉得那群人会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忌,如果他们已经知道她是孟安的女儿,就该明白,即使她消失,大辰皇室也不会轻易对丹熙发难。
想想真是讽刺,自己莫明其妙成了王族争夺九州的工具,最后能够倚仗的,竟然还是只有他。
他虽然骗她瞒她,可确实没有伤害过她。
回想起上回跳马车后,在他手肘上看到大块的青紫淤血,不可否认,她除了愧疚难受,还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感动。
一直都是他救她的,从来都只有他。
不过...他也只是想利用她吧。
上玉叹了口气,幸亏她身负前世记忆,提早与他做了交易,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并非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
至少,不会再落得前世下场。
“哎呦——”
上玉被这一声叫唤得回过神,原是走道上有个宫人摔了一跤。
“你没事吧?”她上前询问。
宫人撑着地爬起来,有些可怜地扯着嘴角:“没...没事。”
上玉眼尖,突然看到地上一样东西。
似乎是书信一类,透过薄薄的纸面,隐约能看到里头的墨迹。
“这是什么?”
宫人把那信纸拾起,拍了拍上头的灰:“这是给新殿那位公主的,不知怎么送错了,送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不,我正打算给新殿送去呢。”
上玉表情肃然,这是给自己的?什么人写的?
她问:“姊姊,可看见送信的人了?”
宫人摇摇头:“不曾。”
“这样啊......”
见人转身欲走,上玉猛地拽住她:“好姊姊,我瞧这一下磕得不轻,不如你略歇歇,让我替你去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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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d天,这一章卡的我想死,几天憋不出东西……好不容易写了3000+,觉得不满意又删得只剩下1000+,重新开始写,然而还是很一般,尽力了,对得住自己久坐越来越扁的猪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