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觉。”她打了个哈欠,往房里走去。
结束直播后的凌晨,灰弭更新了今年第一条微博,不是什么祝福和感谢的话语,而且一句歌词。
刚才他唱的最后一句,作为他卖了没多久关子的新年目标——
“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让你如同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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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顾霜枝回了趟家。她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了,今天哥哥顾然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母亲大人勒令她必须回家吃饭。
三室两厅的房子在中环算得上大了,元旦这天一大早就格外热闹。
顾霜枝刚回家就被爸妈拖着一块打扫屋子,他们昨晚就彻底打扫了一遍,今天醒来又强迫症或是洁癖发作,非要合计着再重新搞一次卫生,足以可见他们对这个未来儿媳的重视和期待。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然带着女朋友回来了,顾霜枝站在妈妈身后,按她规定的样子面带微笑礼貌点头。
“这是陆茜。”顾然把身边的姑娘往里一带,接着给她介绍起自己的家人。
“哟,小枝回来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的哥哥对女朋友说,“这我妹妹顾霜枝,漂亮吧?”
“你好,小枝。”陆茜朝她微笑着颔首,却倏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个漂亮的妹妹虽眉欢眼笑的,目光却不是看着她。
瞧出了她的疑惑,顾妈妈上前解释道:“我们小枝以前出了意外,角膜受损,现在眼睛看不见。”
“那太可惜了。”陆茜被一家人请进门,才坐下忽然又说,“我大伯是眼科专家,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诶,这些年专家也没少看,说是只能移植了。可角膜供体少,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顾妈妈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看在边上一脸无奈的顾霜枝,“好在,最起码还是有希望的。”
“别聊我了吧~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啊……”顾霜枝觉得又被全场瞩目了,别扭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角。
“对对。”顾妈妈会意,忙招待起客人。
顾然在顾霜枝从小到大的印象里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可靠大哥,从小到大,无论她惹了多大的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顾然。
上学时顾然比顾霜枝大两届,长得挺拔成绩又好,是所有老师会拿来激励其他人的那种典型好学生例子。
顾然是在北京念的大学,学的生物科技,之后又读了研究生,去年刚毕业回上海。陆茜是他在北京念书时认识的,地地道道的北京女孩,为人热情爽朗,才见面就深得二老欢心。
顾霜枝就只管在一旁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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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顾然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后阳台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放到她手里。
“这怎么回事?”向来温和的语气带着质问,顾霜枝立刻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请帖吧?”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情绪的波动,“他之前跟我说过。”
“他也邀请过我,不过我拒绝了。”顾然转而诧异地问她,“谁晓得你倒是答应参加了?没睡醒吧姑娘?”
“我早没放在心上了。”顾霜枝下意识摸着信封口的印泥,语气满是云淡风轻,“都那么多年了,大家都过得不错,给个祝福有什么难的?”
顾然抓住了她话里的短暂迟疑:“你过得不错吗?”
“不错啊。”她认真想了想,“至少比别人想象的要好得多。”
顾然知道自己跟她说不通,辄然轻叹,妥协似地开口:“那我陪你去。”
“你都拒绝了,出尔反尔多尴尬。”她随手扬了扬手里的请柬,“我自己去。”
他垂眸注视着这个傻妹妹,她从小就是这样,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比谁都有主意。
她要什么做什么,总有她的道理。
“行了,我们躲阳台偷偷摸的干什么?”顾霜枝轻声笑道,“快去客厅救救你女朋友吧,大概要被爸妈烦死了。他们可准备了一大堆无聊的话题,刚才你们来之前还排练来着,我听得尴尬症都发作了。”
顾然背脊一凉,看向屋里的三方会谈:“好,走吧。”
☆、chapter 23
?阮清言今天挺无聊的,在家里给自己做了一桌子好菜,又和灰弭一起分享了。
假期的日子总是闲适而慵懒,一人一狗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看文艺片。看着看着他就打起瞌睡,清醒后干脆跑去房里重新把眼罩拿出来,在偌大的房子里练习蒙眼走路。
这一次他稍微习惯了点,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一路都没什么阻拦。只是客厅里的摆设相对复杂一些,阮清言小心摸索着,打算把整个屋子逛一圈。
灰弭满眼的好奇,吐着舌头跟在他身后观察着他诡异的举动,时不时追上去踩他一脚试探。
长时间这样走还真挺吃力的,阮清言不禁揣摩起来,她究竟是怎么度过刚失明的那段时间的。庞大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所有美好的光景悄然离她远去。恐惧、失落、茫然……她曾在那么多可怕的情绪里摸索着光明的痕迹。
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阮清言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灰弭的脑袋,像模像样地询问起它的意见:“眼睛看不见真的很危险,是不是?对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导盲犬兄弟可以介绍给我?你这个年纪再送去培训估计是不成的。再说了,你是哈士奇,也当不了导盲犬……这可怎么办……”
灰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心里大概想说:你就不打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灰弭不安分地围着阮清言绕圈圈逗他玩,他被带着转来转去,最后没了方向。
下意识朝前方伸出手,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奚奚索索的破裂声。
阮清言知道自己不当心砸了什么东西,摘了眼罩一看,气得差点没站稳。
灰弭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躲开老远一段距离,呆呆地看傻了。
它就这么看着原本玩得正high的主人倏地脸色苍白,蹲下身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相机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