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坚持要教,管平目光掠过她落到了凝香脸上,暗示凝香帮她劝阻。
凝香看得出来管平不想学,可谁让管平是来监视她的?管平越不想做的,凝香就愿意看她不得不做,让她也尝尝被人强迫不得不违心做事的感觉。
学管平那样淡淡地收回视线,凝香低头,继续给弟弟做新鞋。那一瞬,小姑娘心情好极了,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坏的事情报复了管平一样。
被人无视,管平明白凝香的心思,可对上徐秋儿灿烂真诚的笑容,她冷拒的话就堵在了嘴里。
徐秋儿对她恶言相向,她可以无动于衷,徐秋儿想要害她,她能够不眨眼睛地杀了徐秋儿,唯有徐秋儿对她好,是她最不想要的,也是她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
垂眸看地面,听到东院有人大步走了过来,管平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徐槐紧张了,怕惹人家姑娘不高兴,却忍不住总想往那边看。
“给。”揣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走到妹妹面前,徐槐将绣绷递过去,眼睛又往管平那边瞟。
管平与凝香都低着头,阿木还小,徐秋儿却立即发现了兄长的异样,红着脸,还偷偷摸摸看管平,与前几天来家里的李进宝有什么差别?
自己的哥哥竟然喜欢管平了?
早上才抱进来,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徐秋儿故意没接。
徐槐也没发现不对,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管平冷若冰霜的脸庞,明明有点怕,就是想看。
徐秋儿好整以暇地围观,想看看傻哥哥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
管平虽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男人在看自己,忍了片刻见他还没打算走,她再次皱眉。
不怒而威。
徐槐嗖地回了神,慌忙地将绣绷塞到妹妹怀里,大步离去。
徐秋儿咬唇忍笑,猜到管平多半没瞧上自己的傻兄长,她识趣地装作不知,只将绣绷交给管平,专心教她做针线。
管平一开始态度敷衍,意识到她学得越慢徐秋儿话就越多,这才集中精神。或许本就有做针线的天分,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低头默默绣最简单的花样子。
凝香偷偷看她。
管平立即斜了她一眼。
她再冷,都是姑娘,凝香不怕她什么,歪过身子看看管平手里的绣绷,半是诚心半是幸灾乐祸地夸道:“你手真巧,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学做帕子了。”
“我看看!”听姐姐夸管平,阿木好奇地凑了过来,低头看,然后说了句大实话,“还没有阿桃姐姐绣的好看呢!”
凝香强忍着才没有变脸,淡笑道:“阿桃姐姐学了一年,管姐姐刚学还没一个时辰,不能比。”
阿木点了点头。
徐秋儿主动对并未好奇的管平解释自家与陆家的渊源。
管平熟悉村人的行事作风,有点交情就能攀上关系,故而没有多想。
“管姑娘想吃疙瘩汤吗?”日头渐渐升高,李氏要准备午饭了,担心管平吃不了硬东西,依然准备做点好消食的。
妇人站在灶房门口,一边剥蒜一边笑着望着他们这边,亲切寻常,恍然如梦。
如果她真是一个逃荒的姑娘,此时该怎么做?
侯府没有交过她,管平不得不翻出童年住在乡下时的回忆。
顿了顿,管平放下针线,僵硬地站了起来,朝李氏走去:“伯母客气了,我不挑食,您做什么我都爱吃。我不会做饭,就帮您烧火吧。”
或许把自己当成徐家的丫鬟,更容易些。
想到了对策,管平心里再次恢复平静。
李氏哪能使唤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做活,但管平铁了心做事,力气还很大,李氏根本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管平坐在了灶膛前,这就准备点火了。
自己劝不住,李氏朝侄女女儿招手,让她们过来拉走管平。
凝香没动,在她眼里,管平不是客人也不是朋友,只要不害他们,管平做什么她都不插手。
“姐姐?”徐秋儿疑惑地顶了顶堂姐胳膊。
凝香善解人意道:“让她烧吧,换成我被人收留,我也必须帮忙做点事心里才踏实。”
徐秋儿哦了声,便也没有过去。
姐妹俩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李氏纳闷,刚要在喊,屋里头徐槐挑开门帘,见管平真的要烧火,他想也不想就走了出来,劝道:“管姑娘,你去院里跟秋儿她们待着吧,这种粗活不用你干。”
说话时盯着管平细嫩的手背瞧了两眼。
“承蒙伯母一家收留,我感激不尽,但若伯母将我当两位姑娘那样养着,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伯母不肯让我帮忙,我只好去城里找事做了。”
管平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对着李氏道。
李氏终于见识到了这姑娘的倔劲儿,连忙将人按了下去,“行行行,今儿个让你帮我烧火行了吧?不许再提走的事,你以为城里找事情容易啊?我侄女在侯府当了四年丫鬟,我天天惦记她,怕她被人欺负,今年终于赎身出来了,往后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会让她再去伺候人。你也别想那些,好好在伯母家里住,将来伯母给你找个好婆家。”
管平神色未变。
徐槐一直盯着她,见此埋怨母亲,“娘你瞎说什么。”
一边留人一边又说给她找婆家,换谁都得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