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里,又是初春,根本就睡不安稳。
朦朦胧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劲急的鼓声将汤问行惊醒。还没等他睁开眼睛,就被军官一把抓起来:“醒醒,醒醒,准备厮杀!”
汤问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说来也怪,身上的伤好象好了些,也有力气了。但伤口却无一不疼,比起昨天的麻木,却显得异常的清晰可感,也让人难以忍受。
前方,士兵们已经开始编组,以一百人为一队,陆续地朝泗州城下开去。
同滁州时的风雨交集不同,这泗州的天气却不错,是个晴天。
寒风已经停了,地平线上隐约有绿色透来,春天已至。
远方的泗州城还在冒着浓烟,但炮声却已经停了,不知道是弹药用尽,还是大炮已经被打坏了。作为前南京军的军官,汤问行对朝廷工部制造的军械半点信心也无。
估计,那大炮因为质量原因和操作不当,已经炸了膛。
没有了大炮,泗州守得住吗?
远方,经过一天战火的泗州显得很是渺小。实际上,泗州城中有百姓不到十万,城市东西长各两里。这让出生在龙盘虎踞,一代雄城的南京城的汤问行很不以为然。
他也不认为,在闯贼全力攻击下,这座小城能够支撑得住。
汤问行并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泗州也只守了一天,就被高迎祥攻破。
大河卫的卫所军,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
得了城中钱粮人口之后,高迎祥部总算摆脱饥饿,顺着黄河北去,过徐州,在寿山遇到把守住所有黄河渡口的山东总兵刘泽清,无奈,只得调头回凤阳。结果,碰到辽东军祖大乐部,没办法,只得去开封,结果又败在陈永福手下,至此,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闯王高迎祥终于丢尽了手头全部精锐,逃进了河南山区。最后,在清剿中落到了孙传庭和洪承畴手中,被押解进北京,受剐刑而死。
城上,明军的旗帜有气无力地低垂着,烟雾中,有无数黑色的人影跑来跑去,好象在忙碌着什么。
那些人身上的装束也是五花八门,有穿着铠甲的士兵,也有普通百姓。
正如高迎祥那贼子说,泗州城中只有三五千卫所兵,这点人马,又如何守得住。估计泗州知州已经征发了城中百姓,但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又如何是贼人的对手,即便贼人士气低落,可他们都是见过血的啊!
估计也就一天时间,这座城市就会陷落。
一想到昨天偷听到高迎祥和乾公鸡、一斗谷黄龙所说的话,汤问行心中一沉。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让贼军从天雄军的天罗地网中逃脱,更何况泗州城破,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死于战乱。
作为贼军的前锋和第一波攻城部队的主将,一斗谷黄龙那厮已经早早地立在望楼上,一面闯字大旗在他身后猎猎招展。
望楼下是无数老弱贼人,在精壮士卒的押解下,提着锄头铲子在城下不停挖掘,修筑工事。
到处都是士卒的鞭子抽中人体的声音,已经饿了多日的老弱甚至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有的人刚刨了几锄土,就头一歪,载进坑里去。但其他人都麻木地在旁边忙碌着,却没有人肯伸出手去将他拉起来。
前方,有人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的稀饭冒着氤氲热气,浓重的食物香气叫人口中的唾沫忍不住大量分泌,胃剧烈的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