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语气,竟是将卢象升当成了自己的下属。
高起潜如此无礼,宣、大两镇中的老天雄军的将领们面上都现出怒色,已经有人要开始发作了。不过,被卢象升威严的目光一扫,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愤怒。
卢象升轻咳一声:“诸君,别人说金人不满万,满万天下无敌,直将那建奴夸成天兵天将一般,可我卢象象升偏偏不信这个邪。说到底,这些年朝廷对辽东用兵,屡战屡败,那是你们自己怯了,这仗还怎么打?其实,建奴也是妈生爹养,一样是肉体凡胎。孙元。”
孙元没想到卢象升这个时候点自己的名,一呆,走出人群,一拱手:“末将孙元,见过督师,见过高公公。”
见是孙元,高起潜也是一愣,然后面上显出厌恶之色。
卢象升指了着孙元道:“孙元将军的名字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滁州大战时,身为我军前锋,以两千步卒大破贼军三十万。在泗州,更是生擒高贼迎祥。移镇宣府之后,同建奴打过两仗。就在十几天前,他还以一百新兵,斩杀二十建奴巴牙喇兵。宁乡军兵微将寡,装备也差,就能在沙场上取得如此战果。究起原因,还不是胸中有一股杀敌报国的热血,又敢死的勇气。尔等若也有同样的一腔子热血,建奴又有什么可怕的?”
“啊,一百新兵就杀了二十巴牙喇兵?”底下的众人都微微骚动起来,作为边军,长期与建奴在沙场较量,大家都知道满清精锐巴牙喇兵的厉害,心中都是大为震撼。
同大家不一样,高起潜听到卢象升说出这段话来,以为他是在挖苦自己当日夺了孙元的军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心中又羞有恼,偏偏又不好在卢象升面前发作,只将喷火的目光落到孙元身上。
孙元也感觉到一丝不好,他不是不愿意为自己获取好名声。可卢象升拿自己出来同其他人相比,岂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只得硬着头皮道:“末将以为,建奴鞑子乃是野人,只不过比我大明边军身子壮些,力气大些。就如同一群恶狗,你若是未战先怯了,人家咬着你就不会松口。你要想打败他们,就得比他们更凶更狠,更不怕死。”
“说得好,咱们不能怕!”卢象升欣慰地看了孙元一眼,又对众人道:“这些年来,我大明军队一见到建奴,先就想着如何防守。防来防去,最后还堕了自己的士气。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下面的人又嗡一声闹起来。
“安静,听部堂将话说完。”高起潜冷哼一声。
大家这才静下来。
高起潜对卢象升道:“卢部堂你继续说。”
卢象升:“这事本总督已经想了好几天,正面较量我军兵力不足,只怕不是建奴对手。所以,要想打赢这一仗,必须出奇制胜。再过得几日就是月半月圆时刻,本总督准备在那一晚夜袭建奴老营。本总督拟兵分四路,第一路,王允成……”
王允成走出人群:“末将在。”
卢象升:“孙元。”
孙元:“末将在。”
卢象升:“此一路以王允成为主,孙元的宁乡军为辅,做为前锋,为我大军开道。战斗一起,立即突袭敌军中军老营,引起建奴混乱。”
“是!”孙元和王允成同时接过令箭,领了军令。
“第二路,杨国柱。”
杨国柱:“末将在。”
卢象升:“你与本都率宣府主力为中军,一旦王、孙二人打响,敌营混乱,你我全军出击。”
“是!”
“第三路,大同总兵王朴。”
“王朴在。”一个胖乎乎的军官走上前来接了令箭。此人正是大同总兵王扑。他生得白胖,看起来圆团团若一富家翁,却不似久经沙场的老将。
孙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此人,忍不住暗自摇头。据他所知道,此人并不是边军将门出身,也不是文官。以前不过是一个大商贾,之所以能够做到一镇总兵官的高位,那是因为他有钱,非常地有钱。
靠着金银一路打通关节,到最后竟然混到九边重镇的总兵官。这样的人,能打仗才怪。
卢象升:“你率大同、太原两镇兵马护着本督的侧翼,与我军齐头并进。”
“是……都督师。”
孙元王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丝畏惧:错觉,应该是我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