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此宗师级的文坛高人,让他给卢督师写挽联,正合适不过。
当下也不阻止,就点了点头,立在旁边看。
傅山用的是标准的颜体正楷,端庄饱满,大气磅礴。
上联: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下联: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
默默念叨着这副挽联,想起卢公生前的音容笑貌,孙元眼眶里全是泪水:“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青主,谢谢你,谢谢你。还有什么比这更贴切,更能表达某此心意的文字呢……”
这个傅山啊,能够在瞬间写出这等绝妙的句子,这份才情,当真是了不起。
就在这一刻,孙元被他的文字深深地打动了。
“卢公为国为民,不惜抛头颅撒热血,乃是我等楷模。晚生佩服至极,这本是我辈士林中人所应该做的事情。”傅山对着孙元深深一揖。
孙元忙扶将起来,摸着他的手感慨良久,却说不出话来。
当下,就带着傅山和大方小余二人乘了车马,不片刻就到了杨延麟府。
杨府不大,也就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今日是吊唁卢象升的日子,卢公本是东林中人,在朝做官多年,虽说性格刚强,可百官都感佩他的为人,纷纷上门吊唁。就连身份尊贵的内阁辅臣温体仁、周延儒也派人送来挽联。
却见,杨府门口已经停满了官员的车驾,到处都是白色的幡儿和花圈。
黄佑正站在门口,见孙元和傅山前来,忙迎上去,哽咽道:“将军,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已经侯你多时了。”
孙元:“如何能够不来,如何能够不来?”
黄佑:“将军,且跟我进去。”接引他朝院子中走去。
转过照壁,进了杨家院子,外间那个四合院已经搭了灵棚,棚中站满了官员,孙元都不认识。
杨延麟也在那里,满面都是泪痕。见孙元过来,忙迎着孙元介绍给其他官员认识。
孙元心中正悲痛,哪里有心思同别人应酬。且,这些人来吊唁卢都督师不假,可不少人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悲戚,看情形,好象是在出席沙龙论坛一般。
灵堂中到处都是低低的说话声,侧耳听去,竟都在议论未来的蓟辽总督人选和张献忠再反谷城之事。
孙元心中气恼,只紧抿着嘴唇,再不说话。
杨延麟见孙元不说话,心中叹息一声,知道他心中不满,就迎他朝前走去。
却见,前方停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卢象升夫人正跪在棺材旁边,卢象升弟弟卢象观、卢象晋则立于旁边不断向前来拜祭卢象升的宾客答礼。
孙元一看到卢象升的棺材和灵位,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觉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他“哇”一声哭出声来,趔趄走向前走了几步,猛地跪在蒲团上就磕了三个响头:“督师啊,督师,那日保定分手,却不想竟成永别。孙元来了,孙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