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哈哈一笑:“龙友,你怎么想到打仗上去了,凡事怎么可一味用强。先前江北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孙元在扬州大破高杰、二刘联军,然后奔袭刘良佐冶山老营,砍下花马刘的头颅。到这个时候,江北的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过,刘泽清的主力尚在,高杰虽然伤筋动骨,可要彻底解决他还须一些时日,咱们拖不起,福藩也拖不起。”
“好个孙太初,单骑提刘良佐头颅入刘泽清老营。刘泽清胆小懦弱,见刘良佐全军覆没,就连脑袋也被人家砍下来,顿时破了胆,全军归降,愿奉福藩为主,并献上质子输诚。”
“好,好!”听到这一段,一向不正经的徐青君忍不住大喝一声,满面都是激昂:“孙太初真是胆雄,昔日关云长单刀赴会也不过如此。当年他在南京时,我也与他见过一面,当时看来,这个孙元也就是普通人模样,却不想做出这般大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听到山东军已经尽数投降,钱谦益脑子里嗡一声,但阮大铖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惊骇。
阮大铖:“逼降刘泽清之后,孙太初不计前嫌,许以恩义,又说得高杰归心。仪真黄虎山见大势已去,也开了城门,迎福藩进城。”
他说着话,满面都是光彩,不觉手舞足蹈起来:“孙太初谈笑间收复江北诸镇,江北四镇的总兵官集体上书留都,请立福王为君,四镇联名书信,昨夜已经送到城中。今日一早,四镇兵陈于仪真,先头部队已经乘船送福藩过江,如今正泊舟观音门外燕子矶,令百官前往迎架。哈哈,青君,你是勋臣之后,陛下接见百官,首先要见的就是你们。还有龙友,马瑶草带信过来,让你过去呢!”
“什么,接驾……”钱谦益被这个青天霹雳震得几乎无法呼吸。
前阵子冒襄在江北干得有声有色,表面上看起来东林手握江北三镇重兵,已经占据绝对优势。马士英、卢九德手上无兵无卒,惶惶如丧家之犬。
消息传回南京,东林诸公喜出望外。
可千算万算,或者是冒辟疆有意为之,竟然将宁乡军给算漏了。冒襄整个了江北诸镇的兵马之后,竟然想着去剿扬州镇,这不是把孙元朝福藩那边赶吗?
最后的结果是,江北诸镇联军被孙元打得丢盔弃甲,就连刘良佐也被孙元砍下了脑袋。
事情到了这一步,江北局势陡然恶化起来,可也不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方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钱谦益就想立即跑去见高弘图和史可法他们,看能不能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
以他看来,当前东林最要紧的事情是尽快将潞王接到南京,以正其位。同时,在物资和舆论上给予高杰、刘择清以一定的支持,让他们想办法挡住宁乡军的进攻,以拖待变,拖延到潞藩等基为止。
至于黄得功,以东林在朝野的实力,争取他还不简单。
正当他要走时,阮大铖就跑进了过来,兴奋地说有天大喜讯,于是老钱就留下来偷听。
这一听,听到的消息彻底地击碎了他和东林的幻想。
孙元在打败联军杀了刘良佐之后,在短短几日内就说降了高杰、刘泽清和黄得功。可以说,如今大明朝所有能打仗的部队都集合在福王身边,当真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而且,最要命的是福王现在已经到了南京。东林想抢先一步迎潞王入京正位,手握天宪和大义的计算也就不存在了。
这一回,东林可谓是败得一塌糊涂,再无力翻盘了。
实在太快了,孙太初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天气已经冷下去,钱谦益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渗出来。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且,这事还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七不可立是出自于冒襄之手,可却是借自己之口和影响力传播开去的。他这次可谓是替东林党当了一会过河卒子,一旦福藩登基,自己还能有好?
在钱谦益看来,自己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是个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后来因为得罪了温体仁,被免去官职,赶出了朝堂。但翰林侍读学士的官籍还保留着。
如果这次潞王能够登基,以他的功劳和资历,不说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中总该是有一个位置的。
如今,一切都完了。北京陷落以后,从北方逃难的官员成千上万,都眼巴巴地看等着新朝确立,也便谋个好差使。自己将福藩一派得罪到时候,这辈子也别想再重返官场了。
一年至斯,钱谦益当真是颓丧若死,一张脸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