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也是,这么多人都得以起废,独独少了老爷一人,确实奇怪。对了,妾身听说这次议废立,同老爷一样另有一人也没能起复。”
“哦,夫人说的是阮大铖阮圆海呀!”钱谦益心中雪亮,柳如是虽然装出问自己的模样,其实朝堂里的事情,她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事说起来还有一番原委。”
当下,他又将此事从头到尾同妻子说了一遍。
原来,百官在朝堂上议起废的时候,东林党人又推出了故左都御史刘宗周、故刑部尚书徐石麒。刘宗周、徐石麒则于崇祯十五年因疏救姜埰、熊开元同遭革职。这二人为东林党的元老重臣,如果能够入朝为官,东林党的势力将进一步壮大。
这下子又惹恼了喜欢放大炮的刘孔昭,既然你们东林不住往朝廷里塞人,咱也不能客气。
于是,刘孔昭就推荐了阮大铖,叫嚷道:“故太常少卿阮大铖才高知兵,堪任少司马。”所谓少司马,就是兵部侍郎。
有他率先发言,拥福派官员同声赞同。
兵部侍郎的职位何等要紧,那可是直接掌握兵权的。
东林自然不肯答应,史可法道:“此为先帝钦定逆案,勿庸再言!”当年阮大铖依附于魏忠贤,与霍维华、杨维垣、倪文焕结为死友,制作《百官图》,通过倪文焕送达魏忠贤手中。同东林仇深如海。后来,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打击阉党,定逆案,阮大铖被判徒刑,准自赎为民。
如今的阮大成就是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连官籍都没有,如何能够做副部级高官?
刘孔昭不悦,大闹朝堂之后才悻悻拂袖而去。
……
听完钱谦益的话,柳如是突然冷笑一声:“留都的君子们都说拥福派是小人、奸佞,可人家小人、奸佞还知道要以官职酬功。偏偏这些君子们使完人之后,见老爷没有可用价值,又怕沾染上晦气,弃之如敝履,没得叫人齿冷。”
钱谦益见柳如是对东林不满,正色道:“夫人不必这般说,朝中诸公也有不便之处,要顾全大局,老夫也能理解。”
“老爷真是高风亮节啊,还真将妾身说成小人了。”柳如是突然懒洋洋地说:“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妾身是女子,没有那些见识,自然喜欢乱说话。依我一个妇人只见来看,即便别人没有将老爷当人看,老爷也不必对他们客气。依我看来,老爷你要入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难事?”钱谦益精神大振,目光中满是渴求。
柳如是:“如今,马士英入阁之后,内有勋贵拥戴,又有从龙首功,未来天子的信任。外结强藩,只怕已是一手遮天了。妾身听人说,马瑶草已经上疏监国,要改内阁首辅独揽票拟大权这个规矩。”
“有这事。”钱谦益点点头:“马士英上疏建议以后内阁的票拟归次辅负责,首辅则最后决断。”
柳如是:“将来,只怕内阁中的史宪之和高弘图都是摆设了。老爷,你说,如果马次辅一意要推你入阁呢?谁反对,谁同意,又有谁能反对?”
如同一道电流通过身体,钱谦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暴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马瑶草与我是敌非友,他怎么可能推我入阁为相?”
柳如事,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老爷,妾身只是个假设。假设那马次辅要推荐你入阁,老爷你就真的能入阁吗?”
“夫人说笑了……不过,如今那样,以马瑶草的权势,以及囤在留都城外的四镇骄兵悍将,确实没有人敢反对。”钱谦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