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又一只旱獭被多铎的手下猎杀,血淋淋地堆成一座小山。
有一个皮匠提着黄鳝尾小刀,麻利地在旱獭腹上一割,用手一扯,就扯出一张完整的皮子来。
然后,就有人接过剐好的旱獭,剁去了头尾扔给伙夫。
热腾腾的肉食端了上来,旱獭油在盆里积了厚实的一层,上面盖着黄色的小米,油汪汪看起甚是腻人。特别是那股腥膻,更是让豪格无法忍受。
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筷子:这什么厨子,也不知道搁些黄酒去腥,再放上大料?
和豪格相反,多铎却吃得满头汗水。他也没有使筷子,直接用手,不住地抓着饭团朝嘴里塞,然后又灌上一大口酒,口中连连道:“豪格,这日子叫我又想起当年小时候在辽东的日子,好久没有受用过这种好玩意儿了,你怎么不吃?”
说着,就用袖子在嘴上抹了一下。
再看那马蹄袖,已油腻腻一层黑色。
豪格本就爱干净,见他如此不讲究,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缓缓道:“我以前看过几本闲书,书中说,黑死病就是獭子过给人的。草原上的蒙古人经常和耗子、旱獭打交道,倒是不怕。可咱们建州人却容易过上这种病,獭子还是少吃些为好。”
“噗嗤!”突然,多铎笑起来,伸出手指抠了抠鼻孔,抠出一点黑色的东西,指着豪格:“汉人的书有什么读头,根本就不可信。当年老汗王在世的时候,最反感你们这些不要祖宗读汉书的人。说,读的书多了,把人都读傻了,读弱了,读得不男不女了。这还是我建州男儿吗,还上得了战场吗?”
豪格:“十五贝勒你是不懂得书中的妙处啊,读书可以让人变得聪明,据我所知,我建州不少将军都是读《三国》学兵法的。”
“放他娘的狗臭屁,豪格,你书是读得不少,可又有什么用,上了战场不一样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多铎也不去擦手指上的鼻屎,又抓了一块油汪汪的饭团塞进嘴里:“岳托那蠢货不是读过很多汉人的书吗,结果如何,在济南的时候被人砍了脑袋。你读的汉书多吧,这次被人打成什么鸟样大家可都是看到了的,没得堕了我建州男儿的士气。肃亲王,依我看来,你的那些书都该扔了,咱们建州人屹立于天地间,靠的是弓马,可不是你手头一钱不值的文房四宝。”
他眼睛里全是蔑视。
豪格手下气得浑身颤抖,纷纷将手放在刀柄上,对多铎怒目而视。而豪格却坐在那里没动,一脸难受地看着多铎将鼻屎吃下来,腹中翻江倒海地一阵恶心。
多铎手下也是同时将手放在刀把子上,同时向前一步。
“都不许动,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插手,都给老子滚!”多铎一摆手,冷笑着看着豪格等人:“不用担心,他们不敢的。一群读书读傻了的懦夫,起得了多大的波澜。若你们正蓝旗有这样的志气,如今坐在紫禁城龙椅上的就应该是豪格你了,而不是福临。”
既然把话已经说开,多铎并不打算给豪格留任何面子:“两千正蓝旗甲士遇到一千汉狗,竟然被人家打得尿裤子,我建州立国几十年来闻所未闻,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正蓝旗众人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目光如果可以杀人,多铎早就死一百次了。
“咯咯,咯咯!”突然间,豪格大声地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