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一百多柄火枪同时击发,火光连成一片,浓雾弥漫开来。上百粒灼热的铁丸子凶猛地从窗户中朝里面射去。
虽然眼前异常朦胧,可刘春还是清晰地看到那两扇花窗在视线中破裂了,散成无数的碎片。
“不!”刘春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屋中冲去:“爹爹,爹爹!”
“停火,停火,保护少将军,保护少将军!”老金大叫着,也跟着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刘春已经彻底迷乱了。
他一脚踢开满是弹孔的木门,就看到父亲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天啦,天啦!”刘春伸出手去,却摸到了一手的血,那么烫人。
父亲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江棉道袍,在他的胸口有六个大大小小的弹孔,有血不住往外冒。
刘泽清已经停止了呼吸,可是,刘春却不肯放弃。
他用手去捂父亲身上的伤口,捂住了这个,却顾不上那个。
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这是做了什么,我这是做了什么!”眼泪如同雨点一样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父亲突然一动,暴喝一声:“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
却见,已经死去的父亲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雪亮。他右手一翻,一把黄鳝尾小插子朝他的颈动脉抹来。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刘春彻底呆住了,就那么木木地跪在那里。
眼见着就要被一刀杀死,有人大吼一声:“小心啊!”
一条人影扑来,狠狠地将刘春撞到一边。
刘春在地上滚了一圈,就看到老金正捂着胳膊苦笑着坐在地上。原来,是他在刚才救了自己一命。
“杀了他!”一个宁乡军侦缉厂的头儿下令,如果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淮安站的战长。
几柄火枪举了起来,刘春手下也没有阻止的意思,齐齐将头转到一边。
“滚出去,都滚出去!”刘春突然爆发了,大声咆哮着,泪流满面。
“哎!出来吧,让他们父子说一会儿话。”郝肖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难得地叹息了一声。
众人收起了武器,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中安静下来,只刘春和刘泽清父子二人。
刘泽清身上的弹孔还在不住标血,他一张脸已经变成苍白,显然是活不成了。刘春低着头,不愿看,也不敢看。深重的负罪感如同一口大石压在他心头,叫他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良心拷问之中。
父亲要死了,不知道他会如何痛骂我这个忤逆子弑父的畜生?
但是,我不能回避,不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正是父亲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柔和:“春儿,你很好,很好。”
“父亲!”刘春走了几步,跪在他的身前:“儿子是个畜生,父亲你若要杀,就杀吧,儿子绝对没有一丝怨言。”
“杀你,杀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