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胜关。
几乎在同一日,大胜关这边同扬州一样也迎来了决战的日子。和孙元那边一样,这一战也是由大队骑兵冲阵开始的。
只不过,这边战场,进攻的一方是清军。
屯齐就是这一支建州骑兵部队的统领。
爱新觉罗?屯齐,清朝宗室,庄亲王舒尔哈齐之孙,从阿济格手头得了命令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奔回本阵,大喝:“击鼓!”
听到他吼叫,骑兵飞快的聚拢在大旗之下,风声呼啸,雄壮的鼓声和着号角在人潮中回荡,然后又被劲极的马蹄声掩盖。
“杀!”
“拿下郑森的狗头!”
“威武,威武!”的呐喊声惊天动地,杀气直冲云霄。
同建州的其他军队虽然骑马,可都不喜欢铁骑冲阵,到了战场后都会下马披甲不同,屯齐的部队是标准的骑兵。也因为这样,人马不算太多,只一千余人。
也因为骑兵在战场上的威力极大,相当于后世的装甲集团军。所以,他的部队一般都被阿济格当成拳头使,用在最要紧的关头。今天,却被第一个放了出去,可见阿济格对这一战的重视。
实际上,自从大军从北京出发,进陕西,再到河南,现在又杀到大胜关,横跨半个中国,真正使上这支铁骑军的时候并不太多。就连最关键的潼关之战,也是多铎打的。
屯齐心中一直憋着一团火,感尤其是到了采石之后,他整天闲在军营里,身上的骨头都仿佛被这南方的湿热折腾得快生锈了。
此刻坐在奔腾的战马上,吹着冷风,呼吸着队伍中弥漫而来的人马的汗臭味,那种畅快感已是久违了。
沙尘扑面而来,打得身上的铁甲沙沙着响,这江南一地虽然潮湿,可在这么多人马的践踏下,灰尘还是高高飘扬,一派昏天黑地,屯齐将头微微低下,否则还真是无法呼吸了。
不过,他还是感觉地面软得厉害,马蹄每一次落下,都好象被吸下去,每次拔起时,冲锋的速度都会略一下降,搞得部队的节奏有些乱。
这个感觉叫人有些不愉快,该死的南方。
“快快快,跑起来!”屯齐抬起头,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呐喊。口一张,却被灌进去一口沙子,让他忍不住想咳嗽。
就在这个时候,他吃到一口硝烟的味道。
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放眼看去,却见五六颗黑糊糊的炮弹正拖曳着白色的轨迹飞来。同时,镇海军的阵前炮位上已经腾起了片片白烟。因为马蹄声和人声实在太响,这一阵炮声竟然被掩盖住了。
好响亮的裂帛之声,屯齐就看到一颗黑海碗大小的炮弹落到战马和战马之间的空隙,狠狠地砸在地上,激起一团黑色的泥浪。
这颗炮弹距离他不过两步远,轰鸣声几乎让他在瞬间失去了听觉。
“不是开花弹,还好!”屯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实际上,这一轮射击镇海军使用的都是远程炮,远程开花弹价值不菲,制作不易,郑家新军并没有装备。
这一口气还没有落下,那颗炮弹又瞬间从地上弹起,横着飞来,擦着屯齐的身侧飞过,落到了后面的马群里,引起一片骚动,有战马的长嘶和士兵的惨叫传来。
屯齐只感觉有热风从身边掠过,眼睛就被沙土迷了。
“贝子,贝子,你怎么了?”有一个亲卫大叫。
“没事,我没事。”屯齐用左手擦了一下眼睛,恢复视力,回过头去骂道:“你鬼号什么,动摇了军心,老子砍……啊,你的手……”
却见,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士兵的左手已经被炮弹擦掉了袖子和手臂上的血肉,露出白森森的臂骨,就好象是一根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枝。偏偏他还没有察觉,依旧伸着骨头茬子试图抓住屯齐的缰绳,帮他稳住战马。
听到屯齐的惊叫,这个卫兵才发现自己左臂的不妥,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手,我的手!”
这个时候,剧烈的痛苦才如潮水一般涌来。
好在他痛苦到此为止,又是一颗实心弹从地上弹起,削断一条马腿之后,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喀嚓,骨折声响起,卫兵身子一软,整个地溜了下去,被跟进的马蹄踩在地上。
从头到尾,所有的战马都在飞快奔驰,屯齐回过头,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卫兵被一只接一只马蹄踩中,身体就如同一件棉衣在地上扭曲变形。
真是一种可怕的死亡,估计他身上所有的骨骼都已经碎掉了吧?突然间,屯齐心中有寒气冒上来。
随着敌人的实心弹不断落下,而骑兵部队的阵形实在太密集,几乎每颗炮弹落下,都能扫倒一片士兵。一时间,到处都是战马断腿轰然倒地,和士兵被跟进同伴踩死的惨叫。
只一个照面,至少有十来个骑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