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以前饿得狠了,给一点吃食,这群鸡就见风长。尤其是到了阮尚书这里,有的是吃不完的精美饮食,这些小鸡更是长得油光水滑,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得人心中喜欢。在阮大胡子这里呆了大约十天,鸡们整个地变了模样,一个个出落得异常水灵,都快两斤重了,整天在院子里撒欢,打鸣。
这必然会吵着阮尚书他们,于是就有人来说:“火头,快把鸡弄走,休要吵了元枢老爷。”所谓元枢就是兵部尚书的另外一种称呼,也可以叫大司马,兵部侍郎则叫少司马。这也是我刚知道的,被派到阮尚书这里来几日,我到是学到了许多新名词。
小僧不肯,说这鸡是我从乱军中得来的,现在外面这么乱,若是放了,说不定会被谁吃掉,不是平白害了六条性命吗?
而且,多得一阵子母鸡就要下蛋,到时候给士卒们吃了,也好上阵上敌。也见着就要发起总攻,正好给将士增添力气。
正说着话,阮尚书就从书房里出来,一脸严肃地问宁乡军什么时候发起总攻,彻底解决多铎?
他这一问,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又知道什么,部队什么时候打,我一个小小的火夫哪里知道。
见我回答不出一个所以然,阮大铖明显有些失望,沉吟片刻才道,老夫有机会问问孙元,江北之地一日不铲除,南京一日不安。
这个时候,阮尚书倒是关心地军事了。对了,他现在暂代总督天下兵马的督师一职,按说就连侯爷也归他节制,整个扬州战场都由他指挥。可是,阮大人一到扬州只顾着整人,好象对打仗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兴趣。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不但阮大人见了小僧会随口问一句“什么时候打?”就连他手下的其他京营士兵也都会问:“火头,什么时候打呀?”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道回答:“快了,快了。”应付了事。
阮尚书的行辕设在军营里,军中自有制度,尤其是天黑之后,到处都是警戒的时候,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大喝一声:“口令”若你对不上来,抬手就是一枪,然后雪亮的刀子就劈过来,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侯爷弄出的口令非常奇怪,根本就弄不懂是什么意思,要学半天才能弄明白。什么“压灭蝶”应答是“依府。”又或者“拖拉,拖拉”正确的回答应该是“虎虎虎。”如此也好,倒不怕被建奴学了去。
不过,还是有简单的,比如“长江”“黄河。”又比如“泰山”、“太行。”
这个法子非常不错,阮尚书这里关押了不少人犯,为防备有人挺而走险过来劫人,他也弄了个口令,很简单“口令。”正确的回答是“钟山。”
阮尚书他们一共才百余人,至于用口令吗?
反正小僧也不想理睬的,一遇到人问“什么人”的时候,就回答一声“火夫果园。”
然后,他们就笑嘻嘻地把我放过去了。
然后,他们又会下意识地问一句“什么时候打?”
“快了,快了!”
真的快了吗,我心中也是着急,说句实在话,阮尚书这里的日子过得虽然不错,吃得好,玩的好,悠闲自在。可见天听到犯人的惨叫,心中还是很难过的。一旦侯爷发起总攻,我就可以回部队去了。
我宁乡军最重视后勤保障,尤其重视一日三餐。侯爷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部队要想有战斗力,就得吃好,一个好的火夫乃是部队中最珍贵的财宝。
弟兄们都吃惯了我弄的饮食,一旦决战,肯定会将我接回去的,别人弄的东西能吃吗?
我这六只鸡到时候正好宰了,为弟兄们壮行。
被阮尚书那群人问得多了,我心头也是着急了。
这一日,我又借了个由头去梁满仓梁老总那里汇报这段时间阮大铖的一言一行,他说过什么话,有抓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又给朝廷写了份折子什么的。
汇报完之后,梁满仓还是如往常那样不动声色地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退下。
那天小僧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一个冲动,就问:“梁老总,什么时候打?”
“什么什么时候打?”梁满仓愕然地张开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是问我宁乡军什么时候对多铎发起总攻吧?”
我急忙点头:“对对对,老总,反正那边的情形你都知道,我在阮尚书那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将我调回来吧,弟兄们都吃惯了俺弄的饭,没有我,他们打起仗了也没力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还请梁老总行个方便,小僧感激不尽。”
梁满仓突然发起火来:“果园,什么时候打,你得去问侯爷问青主先生。你一个小小的火夫,竟然过问军机大事,谁给你这个胆子,你又是什么身份?什么离开你,你们部队的士兵打起仗来就没力气,嘿嘿,没了你果屠户,还吃带毛猪啊?”
“我不是果屠户,我也不姓果,我是一个和尚。”
“滚回去,老实呆在阮大铖那里,他什么时候回南京,你才能回来。”
这个梁满仓怎么这么大火气,至于吗?阿弥陀佛,小僧不同他置气,那是要犯嗔戒的。
不过,我心中也是着急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打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部队,鸡都长大了,弟兄们不吃我做的饭是没办法打仗的。阿弥陀佛,小衲此刻只想着早些回部队去,真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