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躺在门板上的韩岱面皮开始红起来。
兴泰气得脸都青了:“爱新觉罗家的人原来这么没种,正是丢了咱们白上黑水男人的脸。”
孙元朝他摆了摆手,低头对韩岱道:“韩岱,某知道你醒着,怎么连同我孙元说一句话也不敢吗?”
韩岱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板上坐了起来,看着孙元,虚弱地一拱手:“原来你就是孙太初将军,韩岱久仰你的大名了。”
孙元指了指韩岱的随从,示意他扶住他自己的主人。然后道:“我也久仰你的大名,前番若不是某来的及时,扬州城只怕已经被你给攻破了,好险,好险。”
韩岱苦笑:“扬州城外那一战,我是彻底地被孙太初你给打服了,就算我建州军打进扬州又如何,最后还不一样被你围在里面,最后的结果和今天也没有任何分别。不过是从一个小一点的牢笼,钻进了另外一个大牢笼里。”
孙元:“也不能这么说,建州军若是拿下扬州,某肯定不会实行长期围困将你们饿成现在这样,毕竟城中乃是我大明朝的百姓。到时候,说不得要架上大炮将城墙轰塌,然后千军万马一起强攻了,即便有多少牺牲也在所不惜。这次扬州之战,乃是孙某同你第一次照面,不像多铎都是战场上的老朋友了,若说起打仗,你比多铎要强一些,是个有点意思的的对手,因此,某决定过来看看。韩岱,你有什么要求,且说,如果可以,就尽量满足你。”
韩岱拱了拱手,一脸的感激:“多谢颖川侯能够这么对待我这个败兵之将,老夫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想吃点新鲜水果,如果能够送些梅子过来就最好不过了,梅子黄时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时令正好。被围半年,老夫连一口绿色都没见过,眼睛里全是眼屎,口中也生满了溃疡。另外,还请颖传侯开恩,给几本书解闷。没有书,这日子可不好熬。”
孙元对兴泰道:“你记一记,等下就给他送过来。”
“是,侯爷。”
说完之后,孙元就对手下道:“走,咱们去见见多铎。”
孙元和韩岱见面从头到尾都不涉及两国、两族之间的战争,也对韩岱的未来命运闭口不谈。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这些满清的大人物按照制度,将来都是要解送南京,交给朝廷审判的,他们的未来如何,孙元也没有兴趣。
明王朝可不是圣母白莲花,对于这种帝国的高级官员甚至是贵族,通常都有两种处罚方式,一是斩首,以其头颅献祭太庙;二是阉割,净身之后做奴隶。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韩岱这个双手粘满汉民族鲜血的凶恶的敌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今天孙元见到韩岱之后,并没有如人们所预想的那样对敌人破口大骂,或者直接使用酷刑,并不是因为要优待战俘或者基于人道主义原则。这里是古代,也不讲究这一套。
他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此刻的他是胜利者,胜利者理所应当已经保持高傲的姿态。方才的一幕,孙元都是站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韩岱,而韩岱则如同一只可怜虫乞求一口新鲜的水果,一本书。
这才是宁乡军,这次是他孙元应有的气象。
而且,也无形中告诉手下,建奴在我军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从韩岱那里出来之后,一想到将要去见多铎,大家兴趣就高涨起来,都盼望着亲眼见一见这个清军八旗主力实际的指挥者,满清入关之后的排名在多尔衮之后的第二号战犯。说起来,在孙元的名单里,满清皇帝福临只能排在第三。
而且多铎这次带兵从北京出发经山西到陕西,然后过河南到江淮,手中所粘的汉人的血最多,最是可恨。
这个时候,大家都急切想看到多铎那可怜的模样。
这个满清高级将领的俘虏营由军调处的正印官周仲英亲自负责,他忙走到最前头:“侯爷,下官在前面带路,多铎就关在前面的院子里。”
听到这话,汤问行心中得意,也跟了上去:“君侯,末将给你带路。”
抓捕多铎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汤问行带着骑兵一冲,就将他擒于马下。所以,多铎并没有像韩岱一样身受重伤。同样,他也有一个随从贴身侍侯。毕竟是二号战犯,还是得好好养着,也好送回南京去。若是路上病死饿死,却是不美。
等到了院子门口,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却见那个建州随从正提着巴掌,一耳朵抽到多铎的脸上,用满语骂着什么。为什么大家一眼就能分清动手这两人谁是多铎,谁是那个随从呢?那是因为他们穿着不一样的囚服装,按照俘虏营的规矩,普通清军俘虏穿的是麻布,而高级军官则是棉衫。棉比麻贵,穿着跟舒服。
而多铎则低着头一声不啃,只将身子蜷缩成一团。
看守多铎的军调处守军也不制止,就在一边嘻嘻地看笑话。
“不对,一个随从怎么敢打多铎,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先前一直和汤问行顶牛的韶伟惊讶地问。
汤问行也感觉不对,面色大变,喝道:“别打了,别打了!”
“这是多铎?”孙元禁不住怒喝一声:“汤问行,你办的什么差事,这是多铎吗,你确定?”
多铎孙元可是认识的,当年在济南的时候,两军打了半夜,他和多铎还曾经肉搏过。那一仗实在太残酷,因此,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孙元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地多铎的相貌。
眼前这人不是多铎,肯定不是。
他娘的,汤问行你这个混帐东西竟敢冒功,李逵李鬼都分不清楚,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