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孙元瞠目结舌,然后扑哧一声笑起来:“监军,这个不是一直都是由太监来担任的吗?汤问行的大哥什么时候净身进了宫去侍侯弘光天子了?”
确实,按照朝廷制度,大军出征之时。要派一个太监到军中做监军,监视部队,并对军主的作战命令最后表决拍板,其地位有些类似后世苏联红军的政委,权力极大,也极易得罪人,惹人嫌遭人恨。如果这个建军足够强势,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逮捕军中将领。
一般来说,随监军入驻军营的还有锦衣卫力士。
傅山也笑起来来,他们两人一笑,罗如意也跟着笑。
黄佑哼了一声:“成何体统。阉党祸国,以宦官监军,不知道坏了多少事。我朝鼎故革新,以勋贵监军,不对吗?”
孙元这才强忍着笑意:“是是是,某说错话儿了,希望汤问行将军不要生气才好。对了,罗如意。”
罗如意:“君侯。”
孙元:“信国公一行几人,都有谁?”
罗如意:“一共有三十来人,小人也不识的,不过,好象身份都很尊贵。那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什么‘伯’什么‘侯’的……”
孙元抽了一口气:“全是有爵位的公卿,这……这什么情况……或许你听错了,应该是公侯府中的子弟……罢,某还是去迎接一下吧!”
先前心头的不安又涌上心头,孙元清晰地感觉到这汤于文来者不善。
在半路上,傅山小声对孙元道:“太初,看来朝廷是真的忌我宁乡军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军中设监军一职,而且派来的都是勋贵,其中汤于文还是个国公。他们若是捣起乱来,却叫人头疼,你我不能不防。”
孙元:“看看再说。”
很快,孙元就来到辕门,就看到二三十个鲜衣怒马的青年坐在马上,好奇地看着宁乡军老营,口中乱糟糟地议论着什么,一副肆无忌惮,飞扬跋扈模样。
这些人身上都穿得华丽,腰上各挎着一口腰刀,单从外表来看,倒是很精悍。只可惜一个个在马上被风雪吹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这就是宁乡军的军营,好生安静啊!嘿,我说,这军营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兵,看帐篷真是不少啊!原本以为这么多人在一起,会很热闹,结果直娘贼简直就是座寺庙,没意思得紧,死气沉沉,没有活力,还怎么打仗?”
“是啊,我看宁乡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你这就不知道了,先祖也是随太祖高皇帝上过沙场的。这军队打仗,讲究的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若是乱糟糟闹成一团,不是放鸭子吗?”
“说得你好象真懂军事一样。”有人不服,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外行人?”
“这个,这个,兄长这话说得……”
“嘿嘿,你若真懂军事,当初刘操江那里缺员厉害,请你过去,怎么反推脱了,想来你也是口头工夫?”
眼见二人要说僵,其他人慌忙来劝,说都是自家兄弟,又有爵位在身,这么争执反叫军汉们笑话,成何体统?再说了,咱们都是勋贵子弟,不懂得打仗也寻常。
孙元看得一笑,骑马迎上去,微一拱手,喝道:“哪个是信国公汤于文?”
别人都识不得孙元,再加上孙元的审美品味和古人也有区别。比如明人高官都喜欢锦衫缎袍,而他则觉得丝绸织物穿在身上在大冷天的太容易起静电,搞得一身非常难受。因次,平日间也就几件纯棉袍子对付着,显得很是朴素。
而且,孙元在军中多着军装,看起来就好象是一普通将领。
众纨绔子弟心中就起了轻视之心,就有人喝道:“你什么人,信国公也是你乱叫的?”
孙元身边的几个侍卫大怒,同时将手放在刀柄上。
罗如意见情形不对,急忙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就是我家曹国公,听说信国公来了,特来迎接。敢问,哪位是国公爷?”
众纨绔子弟这才吃了一惊,同时朝两边分开。
垓心是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年约四十的中年人。他抬头看了孙元一眼,随意地一拱手:“我就是汤于文,见过曹国公,久仰了。”估计是冷得厉害,再加上身子也不是太好,汤于文一脸的疲倦,神情冷淡。这一施礼,也显得敷衍,甚至有种隐约的敌意。
孙元定睛看去,此人眉目中依稀有汤问行的模样。不过,同汤问行黝黑的皮肤,飞扬的神采比起来,汤于文却憔悴而干瘪,若是脱掉官服,也就是一个白面书生。
见他如此神情,孙元知道汤于文来者不善。不过,他还是跳下马,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汤于文的手,装出很亲热的样子,笑道:“我也是久仰信国公的大名,你家兄弟汤问行乃是某最信任的左膀又臂。这次他如果听到你来,也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这里实在太冷,走走走,咱们进大帐说话。信国公能够来我宁乡军监军,不胜之喜,某这就叫人将各军将领叫来拜见监军。”
“不忙,骑兵军在哪里?”汤于文不耐烦地甩开孙元的手,他们两人都是国公,汤于文这次来北京本就没想过要给孙元好脸,也不想同他客套。
这已经是很无礼的举动了,不但孙元身边的侍卫都是一脸愤怒,就连罗如意也竖起了眉毛。
只有傅山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孙元却不在意:“原来信国公急着见汤问行将军啊!实在不巧,他却不在这里。他和骑兵军驻在别处。”
汤于文:“怎么说?”他有点焦躁:“怎么可能不在,骑兵军乃是军中精锐,怎么可能不驻在老营中?”
孙元:“几十万大军出征,多兵种合成,讲究的是相互配合,不可能如乌龟一样聚在一起。如我这老营,实际上也就几千直属部队。至于其他兵马,则都分别驻扎在各通衢、隘口、要道等战略要点。打仗如下围棋,得一步一步抢占实地。如果龟缩一处,后勤保障会非常困难。只有在决战的时候,部队才会集结。”
他一边说一边淡淡地笑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似是在讽刺汤于文简直就是在说外行话。
汤于文一呆,感觉自己有点被孙元的气势给压住了:“那我家兄弟现在何处?”
孙元:“骑兵军在赵州,从这里过去,还要走还要走上两日。赵州乃是交通要点,抢下那里之后,距离我军老营、真定不远,以轻骑突进,也就一日光景。”
“原来在赵州啊!”说来也怪,汤于文倒是轻轻次出了一口气。
孙元:“信国公,请进我军老营同各军将领见上一面吧!”说完,就一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