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陆安回到行馆的时候已是半夜,他上床轻轻掀开被子,朝她贴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亦带些外面的寒凉之气,手指摩挲在她颈间,两下便扯开她睡袍的带子,俯身紧紧贴住了她。

陈芃儿一直都没睡着,只瞧了窗外的月色发呆,此刻他贴上前来,虽一开始有些凉气袭人,但两具身子纠缠在一起,顷刻间也便热了起来。他咬了她的耳朵问她:“在想什么?”

她摇头,唇尖咬了唇,不管她之前在想什么,此时此刻满脑子自然全然都是他。他好像也知道这一点,唇边逸出一丝满意的笑,再往下自然又是一番痴缠,自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上路,走的是公路,由滇南干路西行并入滇西干路,最后抵达大理。彼时因军阀割据,云南省政局动荡不安,导致匪患十分猖獗,烧杀抢掠绑架无恶不作,玉溪县的冯县长为此现派出一支十多人荷枪实弹的安保队,为陆安一行一路护送。

陈芃儿和陆安,以及孙秘书三人坐的是汽车,安保团则骑的马,一行人浩浩汤汤,一路上马蹄与车轮并肩,尘土飞扬的,瞧着阵仗还不小。待行至楚雄境内,再往前行约不到半个时辰自然便有楚雄县的人前来迎接,大家便不觉都有些松了口气,提了一路的心也放回去肚子,马也跑累了,安保团的人便松开了缰绳,放马一溜小跑,彼此之前也开始聊天开起了玩笑。

陈芃儿在车里憋闷的太久,也觉得乏力的厉害,神情颇有些蔫焉不振。陆安揽了她半边身子,拿指尖轻按了她的两边太阳穴,低声安慰:“再忍一会,等到了楚雄,咱们去他们那最好的馆子吃武定鸡。”

坐在前座的孙秘书一路上一直正襟危坐不敢乱回头,这会功夫好像也有些放松下来,捧了一纸袋的梅干从前方递过来,也笑道:“咱们说是去大理,其实这一路上各地县政府都有要务需咱们陆处长提携,少不得要走走停停,少夫人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辛苦了。”

陆安拣了一块梅干塞去她嘴里,齿尖轻轻咬开,酸溜溜的十分爽口,把胸腹间的那股憋闷的恶心压下去了不少,陈芃儿觉得畅快了些,坐直了身子,撩开绿色的车窗帘,刚想瞧瞧外面的风景,透口气,就听得“砰砰”两声巨响在车外炸开,马嘶声顿起!

陆安一个弯腰便把她整个人都压制身下,陈芃儿脑子一懵,只听得车外弹如飞蝗,呼啸而来,“砰砰砰”直砸去车身上!

孙秘书俯身钻去座位空隙,直叫:“是土匪!”

司机还算镇定,一个劲的直打方向盘,陈芃儿被陆安压去身下,只觉得车身不停的乱转,似想突围。车外则听着枪声四起,人喊马嘶,一股充斥着硫磺味的火药味四处弥漫

陆安把她紧紧的箍在身下,从腰侧处摸出一把手枪,左手熟练一拉,“咔咔”两声脆响子弹已然上膛,低头看她睁的大大的双眼和发白的小脸,对她安抚一笑:“别怕。”

话音刚落,前方“哗啦”一声巨响,司机前方的车窗玻璃崩碎了一车厢,陈芃儿眼睁睁就看着那司机一声不吭的身子一歪,缓缓倾倒在座位上,耳后一个偌大的血窟窿!鲜红的血正汩汩的,向四周,慢慢的散开……

她惊叫一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孙秘书探身一把拽住方向盘,不敢身子抬的抬高,没了司机,他们这车就跟没头苍蝇似得一路颠簸横冲直撞,陆安原本低沉的面色变的益发如水,他急速的探过头,面无表情的沉声一句:“先把车停住!”

孙秘书使劲把司机的尸体推去一旁,趴去座位,一手死死拽了方向盘,一手去按刹车。

刹那间,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刹车声让空气瞬间凝固,然后车身猛然一震!也不知道前方撞到了什么,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让陈芃儿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几乎要被这一下给震了出来,但车身终究是停住了。

陆安紧紧的搂住她,把她按去自己胸口,此刻抬起头来,手指摸过她的脸,手枪举在胸前,沉声叮咛,“芃儿,你和水镜呆在车里,千万别出声,也别出来。”

又嘱咐前排的孙秘书:“护好少夫人!”

汽车的前挡风玻璃早已支离破碎,司机的尸体还斜卧在座位上,后颈中的血滴滴答答浸透了半张座位,满车厢的碎玻璃茬子,孙秘书狼狈不堪的伸过手来一把拽住他,语气喘急:“不,不行,处长,您不能出去……”

陆安摇摇头,挣开孙秘书的手,陈芃儿胸口怦怦跳个不住,一颗心几乎攥不住的呼之欲出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貌似生死攸关的时刻,却是她似乎并没有多怕。甚至还有一份莫名的孤勇,甚至这个时候想的还是:也好,如果这里我们两个死在一处,也是不错。

生不能同裘,那死亦同穴。

也不枉是一份圆满。

她努力把身子蜷缩起来,躲在前排座位后,司机的血浓稠的已经淌去了她的脚下。外面枪声似乎停歇一阵,惨叫声声声入耳,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进,血腥味浓重,不能抑制的呼吸声音和外面所有的声响此刻都纠缠在了一起。

陈芃儿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