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留在京城的皇亲宗室,有廉亲王府,英亲王府,柔嘉大长公主府,仪萱大长公主府。
这两位亲王以及两位大长公主,都是先帝的同辈姐弟,也是季子清的皇叔和皇姑。
皇室举办洗三礼,这四家必在邀请之列,哪怕廉亲王十分惧内,英亲王是个风流草包,柔嘉大长公主的嫡长子是花楼常客,仪萱长公主的嫡长女是京城最有名的圆润珠女。
除这两拨外,还有镇国公府董家诰命,定国公府宁家诰命,富锦候府武家诰命,以及穆大将军的夫人,和四位辅政的阁老夫人。
碧云和内务府总管交代妥当后,就又折身回了宜华殿,脚步极轻的进到内殿里间,见惠安太后和五王爷抵头而眠时,便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凤仪宫内的大小主子都在入眠,故而,所有的宫女内监都保持着安静无音。
在整个凤仪宫一片沉寂无声时,睡在柔软襁褓里的某个小妞,哼哼唧唧的叫唤起来,摆着小小襁褓的卧榻旁边,守着不敢错开一眼的素容嬷嬷、两个乳母、以及四个宫女,见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小公主,有些不舒服的低哭起来,素容嬷嬷和两个乳母忙检查小公主哪里不舒服。
季子珊总觉着自己好像在做梦。
在梦里,她不停的小便失禁,尿湿身下的床单。
而且,每隔一阵子,她就会感到饥饿,然后,嘴里就会被塞入一团软疙瘩,不太像吸管的材料,但是也能吸出甘甜的……好像是牛奶?
季子珊感觉自己正在做的梦,实在是太古怪、太有创意了。
怎么不是在尿床,就是在吸奶啊。
季子珊认为这个怪梦太丢脸,所以,她拼命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然而,她却好似梦魇住了一般,不论她怎么努力,也始终回不到现实里去。
呃,到底还要让她尿多少回床,吸多少回奶啊,她的个亲娘喂,救命啊……
第4章 后宫
在某小妞自以为沉浸在怪梦里无法自拔时,她的洗三礼到了。
“哎呀呀,好生漂亮的小公主呢,太后娘娘真是有福气。”婉声笑言的轻快女音,正是三王爷季子轲之母,淑太妃窦氏。
先帝留下来的太妃和太嫔,哪怕挪居到了位于西侧的养老宫殿,也依旧是住在皇宫之内,所以,宫里的四位太妃和两位太嫔,比外臣诰命到的都早些。
窦氏妙目一转,觑向一个身穿水蓝色宫装的宫妃,笑问:“德太妃姐姐,你说呢?”
淑太妃口中的‘德太妃姐姐’,正是二王爷季子铭之母,德太妃武氏,武氏的容貌生的分外明艳,尤其是那一双俏生生的桃花眼,别具妩媚之态。
双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嫉恨之意,德太妃武氏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笑道:“太后娘娘的福气,自然是极好的。”
知道德太妃肯定是口是心非,淑太妃窦氏愈发笑盈盈的刺激她:“听闻太后娘娘生产那日,陛下一直守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孝心可嘉……”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不像小三那个孽障,书也不好生念,武也不好生习,整日就知道胡闹捣乱,实在是气死妹妹了。”
淑太妃骂的虽是自己儿子,其实绕的却是德太妃武氏的儿子。
谁不知道,宫内学堂里的头一号混世魔王,就是德太妃武氏的宝贝儿子季子铭,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混账小子,三天两头把授课太傅,气得去找皇帝告状,自己儿子虽然不才,却比狗憎人厌的二王爷强多了。
淑太妃此言一出,季子媛的生母容太妃尤氏,不由掩唇而笑:“淑太妃妹妹多虑了。”
“三王爷再胡闹,也比不上他二哥呀,唔,前几天过端午节,学堂里不是停课一天么,听说二王爷在外宫的住所里,小酒喝着,小曲听着,宫女搂着,美得不得了呢……”瞥着脸色渐沉的德太妃武氏,容太妃尤氏眼中笑意更加明媚,语气却哀伤起来,“还在先帝的丧期呢,二王爷这也太不孝了……”
淑太妃窦氏掩唇惊讶:“竟有此事?那这也太不像话了,小三再顽劣,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当然,只有八岁的三王爷季子轲,哪怕想如此妄为,也还不到那个年纪呢。
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瞅着这些昔日从未放进过眼里的宫妃,如今一个个落井下石,德太妃武氏心底愤恨之极,强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只目光一抬,望向悠然靠在迎枕上的惠安太后,温声笑问道:“怎么不见五王爷?臣妾记得,太后娘娘最疼五王爷,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的,今儿怎么没见?”
淑太妃和容太妃见德太妃不理她们的挑衅,反去刺激惠安太后,不由暗骂一声:蠢货!
整个皇宫里,最恨德太妃武氏的人,只怕就是太后和皇帝了。
惠安太后却不是轻易会动怒的性子,哪怕德太妃武氏的话,的确刺痛了她的逆鳞。
举起一块柔软的绣帕,轻轻掩在鼻尖,惠安太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哀家自怀着扇扇后,就闻不得太浓的脂粉味儿,你们哪个又多擦粉了,就算忘了哀家的忌讳,到底还在国丧期呢,衣饰打扮都注意着点儿,别太逾越了,先帝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容太妃鄙夷的目光,顿时毫不犹豫的望向德太妃武氏,语气幽幽道:“德太妃妹妹今天的衣饰,可真是光鲜精致啊,呵呵……”说句粗鲁的话,大家都是死了男人的女人,男人才离世小半年,德太妃武氏就拾掇的这般花枝招展,“也不知到底是给谁看的……”
这话其实很难听,差不多是在说德太妃武氏‘不守妇道’了。
饶是德太妃武氏性子骄横,面对这等谴责之语,也不由羞气得粉面涨红,她……她只是不想太输阵势,才精心打扮了一番,谁知,竟被宁氏这个女人以此羞辱,简直可恶。
惠安太后也不得寸进尺,只眉眼不动的吩咐:“碧云,赐坐吧。”这就是后宫,六位先帝嫔妃才进门请过安,立即就演绎了一番唇枪舌剑。
碧云一摆手,立时就有六个宫女,端着六只绣墩过来,摆放在离卧榻稍远的地方。
毕竟太后娘娘刚才都说了,有人身上的脂粉味太浓,那当然不能让她们离太后娘娘和小公主太近喽。
待六人谢恩落座后,惠安太后轻抚发间的碧玉簪,缓缓开口:“德太妃,哀家身子不适,没有精力教导二王爷,你是他的生母,他有不对的地方,你要好生教导开解他,先帝驾崩还不足半年,他就喝酒听曲,岂是人子所为?”
惠安太后乃是先帝原配,即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自然有教导所有皇嗣的权利。
同理,作为妾室的顶头上司,主母所吩咐的事情,妾室都要柔顺依从。
所以,德太妃武氏只能扭着手里的绣帕,强笑道:“是,臣妾会说二王爷的。”
“太后娘娘一向慈爱后宫,御下宽和,臣妾和皇子、公主们都是有福的。”淑太妃窦氏身姿端丽的坐在绣墩上,眉弯眼笑道,“若是小三敢如此妄为,臣妾非让人打断他一条腿,看他能不能长记性。”
德太妃武氏的胸口用力起伏几下,目光恨恨的瞪向淑太妃,眼似利剑,口内冷冷道:“太后娘娘大喜的日子,淑太妃妹妹非要如此不依不饶么?”
武氏到底在皇宫显赫风光了多年,忍怒的耐心极其有限,见淑太妃如此小人得志,忍不住怒从中来,冷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