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涌来,巫嵘指尖发凉,思维有些恍惚。蛊种的声音蕴含着某种诱惑,妄图控制他的思维,尤其是在失血过多的时候。蛊种乃万蛊之王,与它之间的博弈凶险至极,若是一不小心真被引诱,到最后会变成鲜血耗尽的干尸。

如何把握刚好唤醒蛊种,又不令自己昏厥的度,没有人教他,这是必要的考验。意志与意志之间的角逐,如同驯兽,只有世间最勇敢,最冷静,意志最坚定者才能驯服蛊种。

这些血确实还不够。

巫嵘冷静想,右手腕刚被割开过,他望向自己左手。

缠在手腕上的绷带用刀挑开,露出一点暗红如血的鬼纹。巫嵘没有犹豫,刀锋落下。

血浸透了蛊种,巫嵘脱力靠在岩壁上,像是也融入了壁画中,失血过多让他难耐闭了闭眼,呼吸清浅。蛊种贪婪叫嚣越来越刺耳尖锐,巫嵘却不理会,他在虚弱中掌握分寸,冷静如初。

这次应该够了。

左手腕流出的血染红蛊种,同样染红了绷带,巫嵘正闭着眼,没看到被血浸透的鬼纹透出血腥红光。绷带一寸寸崩开,四散飞舞如雪片,而他左臂上的鬼纹已全部变成了猩红色。

巫嵘打了个哆嗦,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将他笼罩,骨缝都被冻结,刻骨寒凉。尤其手腕伤口处,巫嵘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了。手腕一圈冰凉,像是有个冰雪雕琢而成的人攥住了他的手腕。

还要!还要!还要!还——

如复读机一般在巫嵘脑海中起劲叫嚷的蛊种突然暴哭起来,像是被什么鬼东西狠狠吓到了,边哭边嚎,恐惧害怕:

哇——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要不起!

与此同时蛊种飞快讨好般散发出枫叶般橘红光晕,它已经做好了认主的准备。

巫嵘目光一凝,他看到了左臂上崩裂的绷带。

难道那头大鬼出来了?!

巫嵘警惕靠紧岩壁,茫然四顾,他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目前戒备的姿态更方便了一些东西将他圈禁起来。阴气怨气如有实质,将巫嵘死死压在岩壁上。唯有手被凭空托着,似乎那鬼正在端详他的伤口,冰冷从手腕上划过,右手腕上的伤口不再流血。

而那些凝固在皮肤上的血痕,却被冰冷一点点拭去。奇异的,巫嵘没有从它的动作中感到太多恶意。

‘孤魂野鬼在成为家养鬼后,状态差不多跟新生儿一样。’

巫嵘回想起周巡的新手养鬼人教育。

‘实力虽然会大打折扣,但也会对你更亲近。你得慢慢用香灰纸钱喂它养它,培养感情,到时候它才会听你的话。’

但现在不是哄鬼的时候,蛊种都跟警报灯似的闪了几分钟了。再不收复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巫嵘从自己贫瘠的经历中思考如何与‘新生儿’沟通,勉强耐心腾出手,拍了拍面前的空气,用哄大狗的口吻道:

“一边玩去。”

同一时间,早就潜伏进老苗洞的那三名恶苗人蠢蠢欲动。

“蛊种真的被唤醒了!”

“那小子失血过多,估计快不行了,正好便宜了弟兄们。”

被阴气压在岩壁不得动弹的巫嵘看起来确实很像昏迷的模样,让这些恶苗动了贪心。再加上过度恐惧令神经崩溃,反而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他们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心急火燎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先杀巫家人,再夺蛊种!”

壮汉毫不犹豫摘下枪,远远瞄准巫嵘,眼里全是兴奋贪婪。

第18章 血契

巫嵘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紧压的阴气离开了,恐惧惨叫声从洞窟入口处响起,紧接着三个龇牙咧嘴,满脸鼻涕眼泪人被堆麻袋似的扔到了巫嵘面前。

这些是……恶苗人?

巫嵘认出他们穿着,在看到壮汉手中枪械时目光一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要杀我,不要,不要杀我!”

求饶痛哭声撕心裂肺,汉话夹杂着苗语,灵异复苏百年,人类对鬼怪的恐惧却仍根深蒂固。这些自诩猎人的恶苗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那些被捕杀的‘猎物’般哭泣求饶。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大鬼没有感情,它杀人就像碾死只虫子,在巫嵘还没反应过来时无形的手利落扭掉了三人的头。没了头的腔子噗通跪倒在地,正对壁画雕刻方向,像是要给被恶苗屠杀害死的苗人赔罪。喷溅而出的鲜血溅满了地面岩壁,警灯般布灵布灵闪烁的蛊种嫌弃般挪了挪,洒满鲜血的地方突兀有块空白。

趁红衣大鬼没动,巫嵘一把将蛊种抓了回来。卵简直跟游子归乡似的,火急火燎顺着伤口钻进了巫嵘体内。巫嵘低声念叨巫婆教导的老苗话,引导蛊种一路到他的心脏部位安家。蛊种自此便成为了他的本命蛊,会一直呆在这里受到精血喂养,听从巫嵘的命令。

巫嵘感受到一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小小心跳,依偎在自己心脏旁边,他古怪微妙挑眉。

这种感觉实在有点怪。

同时巫嵘清晰感受到蛊种传递来的情绪,亲昵讨好与恐惧害怕并存,蛊种一个劲嘤嘤嘤的哭,心脏在胸膛左边,离大鬼在的巫嵘左臂实在是太近了。

‘怕,怕怕怕怕怕!妈!救!救救救!’

叫谁妈呢??

但现在巫嵘也无暇安抚蛊种,他刚杀了人的大鬼崽子满身戾气过来了,一团冷气直接将巫嵘裹住,不是刚出现时纯粹的冷,充满了狂暴杀意,像一头穷途末路的暴戾野兽,充斥满疯狂意味。同一时间极度森寒的气息碰触到巫嵘左胸膛。

蛊种立刻不敢哭了,哆哆嗦嗦小心翼翼从左心房移到右心室,尽量离左边远点,然后立刻假死似的不再动弹,假装自己不存在。冷气仍犹疑覆在巫嵘心口,多疑又侵略性极强地寻找蛊种痕迹,冷气锋利如刀,巫嵘毫不怀疑它能轻易撕开自己胸膛挖出心脏。

“不行。”

巫嵘拍向那团冷气,手腕却被‘抓住’,从某种程度上他成功转移了大鬼的注意力。冷气在手腕伤口处摩挲,因为刚才挣动伤口崩裂了,又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