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闭了闭眼睛,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大脑里涌,集体叫嚣着一个暴力的指令。
“不行。”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怎么不行,只要价格适合,所有股东都愿意卖不就――”
“不行!”白昼猛地把手里的头盔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圆滚滚的头盔砸落又因为反作用力绷起半人高,然后才慢慢骨碌碌滚开了。
白正叶被吓了一大跳,唬道:“你什么态度?”
白昼深吸一口气,脑仁突突跳疼个不停,因为宿醉而酸痛的眼眶传来一阵难过的肿胀之感。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原来我这个人身上的毛病,源头在这里啊。
因为富有就目空一切的父亲,和以前因为经历而肆意评判他人的我,是一模一样的存在。
白正叶对亲情爱情毫无正确认知,情妇情人数不胜数,最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
白昼在成长中亲情缺失,见一个不介意他恶劣态度、温柔以对的纪欣欣就一头栽进去。
白昼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对自己发出了嘲讽之声。
它对他说: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唯独不同的是,白昼遇见了纪繁音,而白正叶还没碰见那个能一巴掌把他抽醒、教他怎么睁开眼睛平等看人的人。
可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白昼竟不敢对自己断言。
白昼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从小到大你没过问我任何事情,养我就和养一只宠物一样,玩女人玩到我面前来,我的生日你也记不住,这些都算了。”白昼红着眼盯着白正叶,“不用你突如其来对我表达关心,我已经不是那个想从你那里得到父爱的小孩了!”
他虽然怒极,但这番话说下来居然还算冷静和有条理。
白正叶早习惯了白昼的臭脾气,猛见他压着怒火跟自己讲道理居然还觉得有点新鲜。
但更多的是愤怒:“你小子忘记自己能长这么大是谁的功劳了!”
“那要问问我妈愿意分你多少功劳。”白昼顿了顿,不耐烦地说,“不要碰这间工作室,就算你买了,我也不会要。”
如果纪繁音真卖了,他还来这里干什么?
白昼知道纪繁音喜欢电影,但他自己又对电影没那么感兴趣。
白正叶犹豫了下,他问:“那我给你买点别的什么?”
白昼觉得这人没救了,他朝被砸变形的头盔走去,弯腰捡起来提在手里,直接走了。
进到工作室里时,白昼看了眼纪繁音的办公室。
门刚刚开着,现在关了,显然纪繁音和白正叶的秘书进去说话了。
拿着掉漆头盔的白昼突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如果白正叶出的价格足够高,纪繁音会不会真出售她手里的股份?
毕竟,纪繁音一直说她自己很缺钱。
一百亿……
白昼沉吟的功夫,白正叶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
正巧纪繁音的办公室门也打开了,她和白正叶的大秘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白昼知道自己父亲身边这位首席大秘的厉害,拧着眉观察了一下纪繁音的表情。
……却看不出什么来。
纪繁音的演技,演什么像什么,白昼从来没找到破绽过。
想到这里,白昼又非常气闷。
纪繁音对待他的态度说轻慢不轻慢,说尊重不尊重,完全就像在对待远方亲戚家的熊孩子。
“两位谈完了?”纪繁音问。
“谈完了,他们马上就走。”白昼没好气地说。
秘书看了看白正叶的表情,见他还有点灰头土脸,想也知道是被儿子吼了一顿,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当作提醒。
白正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一腔好意都喂了狗,也很不爽,沉着脸嗯了声就直接走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对纪繁音这个年轻的后辈有什么平起平坐好好说话的必要,更何况还是个女
人。
秘书倒是礼数周到地道了一声再见后才离开。
时间才刚刚九点半,宿醉的大半人都没来上班,附近视力能及的几个办公区里都空空荡荡。
白昼的手指揉搓着头盔内里的护垫,在心里快速地措辞了下,正要开口解释这次的事情,纪繁音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扫了眼,直接在白昼面前接了起来:“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