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两人脚下虚浮的模样,应该是与自己刚才一样,全身的气力都在瞬间被抽走,无力坚持。
“碰!——”
木门被撞开的声音在这片不算热闹的地方显得尤为分明。
这条街道两边还有好一些屋子里都亮着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一瞧究竟,全都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着。
那两个玄天宗弟子撞入的屋子里正好没人,待进去后,那个王师兄费力的从地上挣扎起来,将那木门给关上了。
咦?
景黎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扇被重新合上了的木门,现在整座城都在玄天宗的掌控下,不管是城里的百姓还是那些已经被他们擒获的修士,都不会再对他们造成威胁,在这种情况下,还特地把门关上,又是在顾忌着什么?
景黎疑惑的坐在砗磲内打坐调息,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而在这一期间内,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下方的街道与那两人所进入的屋子上,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灵力在体内通畅的运行一周天后,景黎谨慎的放出神识,在附近小心的探查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什么人后,才将身下所在的大砗磲的贝壳打开一道缝隙,试探性的伸出右手,等了会,见没什么问题,才一掀贝壳,从砗磲里翻身而出。
抬眼打量了一圈,周围和他进去时相比除了熄灭了几盏灯火之外,并没什么两样,见那两个玄天宗的弟子一直不曾从屋子里出来,景黎收起砗磲,足下一点,向着那幢屋子所在掠去。
他的修为本就在那两人之上,后者现今又状态不佳,想要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潜入屋内,并不是什么难事。
景黎进屋时,那两个玄天宗弟子正各自占了一块地,双腿盘起,神情委顿的吞药调息。
那做师弟的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师兄却再没了先前的好性,心情本就不虞,还有一个人在耳边聒噪,登时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你耽误了时间,现在又何须要在此逗留!”
那师弟自知理亏,虽心有不忿,到底也没敢抱怨出声,只嘴皮子无声的动了动,神色间很有些不满,偏偏这模样,被那王师兄给眼尖瞧见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怎么,难道我还说你不得了?!”
“哎呦,王师兄这话说的!”那做师弟也乖觉,脸上立时挤出个笑脸来讨饶,“我这不是想着今夜你我不曾回去,不知道会被怎么责罚呢。”说完又觉不对,马上改口道,“不过这种小事也不过石长老的耳,小弟前几日正好孝敬了李师兄,到时候咱们再求求情,想来也没什么大碍的。”
听闻此言,那王师兄的脸色才缓了些,过了才会道,“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管你。”
说到底,他今天不过是被人连累,而非己过。
“是是是,小弟下次肯定只赶早,再不敢有一点怠慢。”
那师弟满口应是,一副受教的模样,只心里究竟如何作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屋子里安静了一阵后,那做师弟突然又开口道,“王师兄,你说这石长老这回究竟是施展了什么神通?虽说很是管用,把整座城都管的滴水不漏,服服帖帖的,可连咱们自己人都中招,这是不是有点……”
王师兄兀自打坐调息,隔了好一会才淡淡道,“凭他如何,长老都自有安排,且若非你耽误这许多时间,你我二人又何至于在此。”
那师弟讪笑了两声,连赔不是,只眼底却很是不以为然,显然是对对方的说法瞧不上,那王师兄也不再搭理他,只自顾自调息回复。
………
也就是说,石炜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就连这两个玄天宗的弟子也不知道么,甚至就连他们本身,在违背了某种规则的情况下,也同样会受到牵连。
还有这两人反复提到的时间,这个时间又是怎么回事,是周期性的发作时间又抑或是其他?
在一些疑问被解开了的同时,又有更多的问题涌上了心头。
眼前这两人纵然所知有限,但绝对比自己知道的多,刚才两人交谈间,也透出了已经将他们的状况和同伴联系过的消息,也就是说,今晚他们待在这里,是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的么……
景黎眸光一闪,右手飞快的掐出一套法诀,在这屋里布下一层禁制,随即又双手结印,用困阵与幻阵将那王师兄困住,以免被打扰,做完这些,才从角落里出来,向着那个师弟身边走去。
相比起那位王师兄的勤勉,这个师弟却是要散漫的多,没个正形的懒懒倚靠在梁柱上,连被人近身了都不曾发觉。
直到一双锦靴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进来了,可到了这时,早已晚了。
准备工作充分,不担心会有后顾之忧的景黎没再收敛自身气息,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无所顾忌的笼罩在这片由他所掌握的空间。
那师弟立时就惨白了脸,身子似棉花般依着梁柱缓缓而下,瘫倒在地,惊恐的瞪大眼睛——他甚至连对方究竟是什么时间来的都不知道!
景黎不曾修习过摄魂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法从对方口里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以他如今的修为与元神,想要彻底压制住一个筑基期,简直是轻而易举,更何况,眼前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心志坚定的。
被高阶修士的威压被压制的几欲晕厥过去的玄天宗弟子只觉得整个识海都变得昏昏沉沉,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但每当那打架的上下眼皮将要合上之时,又总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迫使他极力清醒过来。
嗡鸣之声充斥着整个耳畔,几乎要将耳膜穿透,冷汗如水珠接连从额边滚落,被汗水打湿了的睫毛令眼皮的重量越发的沉重起来。
他极力仰起脸,想要看清楚来者究竟是谁,整个视野却变得极其模糊,只能瞧见一个人影站在面前,再要细看,却怎么也看不清。
恍惚中,眼前的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但那些嗡鸣之声充斥于耳,什么都听不清楚,他在心里暗自嗤笑对方是个傻的,可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开始一张一合。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被汗水所糊住的眼睛依旧是看不清楚对方模样,心口却冰凉的厉害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自己的耳边却依旧还是耳鸣,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这样失聪的情况下,对方究竟问了什么,自己又都回答了什么?
潜意识里,他仿佛明白自己已经将该说不该说的尽数坦白,可他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最后的最后,只记得那如潮水般向着自己涌过来的,铺天盖地的冷冽……
……
天色渐明,调息了一宿的王师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石长老的手段果然霸道,难怪宗里人都对他这般推崇备至。
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一夜打坐而略有些酸涩的关节,准备回去报道,忽觉少了些什么,疑惑的回转过身,发现了如软泥般瘫倒在梁边的人。
王师兄忍不住皱起眉,看对方这样子,就知道昨晚必定是不曾调息补救的,本就因为被对方连累也觉得不满,这会又见对方这般扶不上墙,不由冷哼了一声,也不愿再管他,只冷声道,“师弟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便率先向门边走去。
打开木门,走到街上的王师兄不曾注意到,身后屋里缓缓爬起的人,眼底是全然的呆滞………
第二百九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