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空间,只剩下金戈相交、剑刃破空之声。
两道交手中的人影不断的缠斗在一处,从半空到地下,被破坏了的空间不断的进行自我修复,没有让这里成为乱流肆虐的废弃之地。
满身满脸的汗,将额前细碎的发丝都粘粘在了皮肤上,景黎毫不在意的随手将乱发梳到脑后,只觉得这一战打的酣畅淋漓,肉体上的疲惫,难掩精神上的满足。
视线稍稍拉远,白发人的模样虽不似自己般,却也能肉眼便瞧出他的疲惫。
景黎觉得,他们都打了这么久了,怎么也该打出交情了,便又问他。
“你是谁?”
白发人一贯的不理他。
景黎也没觉得意外,轻吐出一口浊气,盯着白发人看了一会,问出的问题与自己最初的认知截然相反。
“……你是,我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景黎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他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依旧是平静的模样,除了自己与白发人,没有其他的存在。暂且将疑虑压下,现在,他的心思,还是在白发人身上。
这一回,白发人还是没有回答,却有了新的动作。
景黎不知道他将那对剑收到了什么地方——反正自己手里的剑也出现的莫名其妙,纯粹是被自己凭空抽出来的——白发人伸出右手,指尖向上,关节微微曲起,一朵艳红色的火莲突兀的出现在掌心,跃动的火焰,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景黎甚至荒谬的觉得,自己听见了来自火焰的心跳。
所以接下来,对方是想拿火莲来砸自己么?景黎不确定的想着,半是警惕半是狐疑的盯着看了一会,然而白发人似乎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就那么虚托着火莲,淡淡的看向自己。
景黎迟疑了一会,回忆着白发人刚才的动作,试探着伸出手,虚虚一划,下一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只双翼伸展开足有数丈长,拖曳着绚丽的长长尾羽,高昂着羽冠的火红色凤凰,张扬而睥睨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景黎:“……”
他忍不住仰起脸打量这个貌似是被自己随便一划给划出来的生物。是的,生物,这只火凤很显然拥有自己的意识,而不是一个单纯由火焰组成的模型。
再扭头看了看白发人掌心的那簇火莲,不难发现火莲与火凤的颜色一致。
所以……其实对方是在变相的告诉自己答案?
景黎不怎么确定的想着。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自己呢,又不是不能说话,景黎困惑的蹙起眉来,对于白发人的反应很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没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对方就那么突兀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包括那朵火莲。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发着的光的阵法在景黎的脚下缓缓升起。
这是一个比山奈所画的要复杂的多的多的巨型阵法,在它的内部,还包含着许许多多的小型阵法,短时间内,景黎无法确定这个巨型阵法的作用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迅速让自己从这个来历不明的阵法上方消失。
白色的世界不知在何时被黑暗所笼罩,在这种环境下,脚下正发着光的阵法,便显得尤为惹眼。
景黎试了好几次,都没法走出脚下阵法的所在范围,而阵法之内,倒是畅通无阻。
并未消失的火凤振动着宽大的双翼,悬在景黎身边,跟着他在阵法内来回走动。
正低头研究阵法的景黎忽的抬起头,看了眼飞在身边的火凤,从后者的振翅频率中得出,火凤或是心情不好,或是本身耐性不佳的结论。
仿佛是为了验证景黎的想法,被召唤了出来,然而没有办点事可做的火凤开始在阵内乱窜。别的凤凰飞起来掉毛,它飞起来掉火。
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段符文上的景黎正伸出手指虚画,分析着破解之法。冷不防一簇小火苗就燃烧着落在了手指边。
景黎眼皮都没掀一下,继续手上的工作。
……
破解这个巨型阵法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关键是很费时间。
在阵法内待的越久,火凤的情绪就变得越发不耐,横冲直撞的想要闯出去,可每一次到了边缘处,都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没法前行。
不单单是火凤如此,随着景黎破解阵法,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总觉得如果不抓紧时间,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
这地方也没有任何参照物,景黎无法得知自己在这花费的具体时间,但他在尽自己所能的尽快破解阵法。
在破解出一个,继续面对下一个的短暂的间隙里,心底也会疑惑起自己为什么会对阵法这般了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这玩意自己一个人琢磨很容易走上弯路。自己现在能巨阵中的诸多小型阵法知之甚详,甚至连另一些并不了解的阵法,都能摸索出其中规律轨迹,推导出其中关键,当初教自己这些知识的人肯定花了很大的心思。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隐隐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在脑中浮现,但不等景黎细看,就又消失了。
景黎抿了抿唇,那种来自心底的紧迫感又一次出现,催促着自己要尽快从这个阵法中脱身。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景黎额前淌下的汗珠也越来越多,纤长的手指甚至快成了残影,而在这些看不清的残影下,金色的轨迹被一一勾勒,在半空中半隐半现,流淌着玄妙的痕迹。
火凤已停下了折腾,悬在半空,狭长的凤眼锁定下方的人影,看着对方半蹲在东南一角,进行最后的努力,而在那人的身后,是大片被破解,泛着幽蓝色灵光的阵法。
等景黎终于停下来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废了,一抽一抽的,动一下都叫人头皮发疼。
好在总算把这个破阵给破解了。
巨型阵法中最后一点鎏金转化为幽蓝。
景黎忍不住用力甩了甩右手,向着出口走去,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火凤一抖双翼,及时跟上。
在一人一凤即将踏出阵法边缘的前一秒,一道银灰色的光壁突兀的拔地而起,阻隔着近在眼前的希望。
景黎倒抽了口气,瞪着眼看着差点把自己鼻子削断的光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