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盛唐风流 凤鸣岐山 4154 字 23天前

“哦?”李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急着发话,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孤这个七弟向来懒散,想不到如今倒也懂得奋发了,却也是好事一桩,唔,只是不知其究竟都练得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据线报,周王殿下两月以来就只练了两桩,一是跑圈,二是举石锁,旁的便不曾见周王殿下习过。”一听李弘见问,那名小宦官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容,撇了下嘴,有些子不屑地回答道。

“嗯哼,竟有此事?这是何故?”

李弘一听李显的习武居然是这么回事,登时便为之一愣,而后不信地追问了一句道。

“此事断无虚假,具体缘由奴婢也不详知,只是据线报说是周王资质太差,李司阶并不愿教,故意以此难为周王殿下,似欲其知难而退。”小宦官躬了下身子,哂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可怜的七弟。”一听是这么个缘由,李弘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几子上弹动了几下,眉头一扬,随手操起面前的那份奏本,提溜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扬手,将那份奏本丢到了那名小宦官的怀中,一派轻描淡写地开口吩咐道:“去,将这份折子送到周王府,让周王殿下好生过目一番,去罢。”

“啊,是。”

那名小宦官接过奏本,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却不敢多问详情,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之后,径自退出了大殿,自去周王府送奏本不提。

“小七啊小七,你到底想作甚?”

那名小宦官去后,李弘木然地呆坐了片刻,低低地呢喃了一声,苦笑地瑶了摇头,而后接着埋头于奏本之间……

作甚?这问题不单李弘想知道,李显自己也想知道,这都两个多月了,浑然没见李伯瑶教啥功夫,每日里除了跑圈就是举石锁,要不就是背着石锁跑圈子,累倒是累得跟死狗似地,可啥玩意儿都没学到,不说《卫公兵法》了,便是马术、刀法、枪术啥地也一样都没瞧见影子,饶是李显脾气再好,也忍到了极限。

万丈高楼始于肇基,唯有地基打越牢,楼方能起得越高,这道理李显自不可能不懂,故此,打一开始李显就没抗拒李伯瑶死命操练基础的安排,这两个多月以来,还真就完完全全地服从着李伯瑶的执教,别说偷懒了,便是怨言都不曾有过半句,然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见李伯瑶来来去去就那么两招,李显可就忍不住了,没错,打基础是要的,可也总不能如此个打法罢,再说了,就算要打基础,那何须他李伯瑶来指教,王府里武夫多得跟米似的,哪一个不是从基础练习出来的,李显真要打基础的话,让府里的亲卫们指点一下不就得了,李伯瑶这么个搞法不明摆着是在滥竽充数么,李显虽不指望能习成绝世武将,可也不愿让李伯瑶折腾着玩儿不是?气恼之余,李显可就不打算再保持顺从了,这一大早地便到了小校场,准备跟李伯瑶来个最后的摊牌了。

“末将参见殿下。”

李伯瑶的敬业精神或许很值得怀疑,可在守时与执礼上却是无可挑剔之处,甭管李显来得早还是来得晚一些,李伯瑶总是早早便恭候在小校场上,今日自也不例外,这一见到李显率众而至,李伯瑶立马大步迎将过去,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安道。

“李将军不必如此,免礼罢,小王今日练些甚子,就请李将军示下好了。”

今儿个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李伯瑶摊牌,可却并不打算一上来便翻脸,依旧是客气无比地请示着。

“请殿下先跑上五圈,而后再议其余。”

李伯瑶行礼一毕,站直了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跑圈?又是跑圈!我勒个去的!一听今日还是跑圈,李显心头的火气“噌”地便起了,怒视了李伯瑶一眼,便要就此翻脸,可到了末了,还是强忍了下来,也没多言,自顾自地一转身,绕着小校场便跑开了,还别说,李显这两个月不停地折腾下来,武艺虽没学到一星半点,可身子骨明显比以往强健了不老少,往日里得使出吃奶劲的跑圈如今对于李显来说,就跟喝开水一般顺畅,五圈跑将下来,筋骨活动开了,人却不怎么喘大气,面色更是不曾似以前那般透着青灰色。

“禀李将军,小王五圈已毕,敢问将军接下来练些甚子?”

李显气虽不怎么喘,可口气却已不再似往日那般随和了,那个“禀”字更是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很显然,李显的耐心已差不多被折腾光了。

“举石锁,十二组,每组十二下。”

李伯瑶宛若没瞅见李显那将将要发飙的脸色一般,淡定无比地答了一句道。

什么?还举,靠了,有完没完啊!饶是李显气性再好,一听又是老一套,心里头的火气已是再也按耐不住了,咬着牙,寒声道:“还有么,嗯?”

“殿下可以不举,若如此,末将自也可不教。”

李伯瑶丝毫不为李显的冷言冷语所动,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好,甚好!”

李显待要发飙,可一听李伯瑶如此说法,却又改变了主意,铁青着脸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废话,转身走到摆放石锁的所在,拿起一副三十斤重的石锁,不吭不声地练了起来,或许是往日里练习惯了,也或许是赌气的结果,这原本需要练习上一个多时辰的活计,李显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已完成,只是气息却是有些子乱了,气喘得急了些,然则李显却压根儿不打算休息一下,面红耳赤地行到了李伯瑶的身前,甩了甩头,将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抖散了开去,挑衅地看着李伯瑶道:“李将军,小王想知道接下来还要练些甚?”

“今日到此为止。”李伯瑶扫了李显一眼,依旧是那副淡定无比的神色,甚至连语调都不曾变化过一下。

“是么?就这样了?”

李显这回是彻底憋不住了,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阴森森地冒出了句话来。

“不错,就这样了。”李伯瑶并没有理会李显的白眼,丢下句话,看都不看李显一眼,转身就走。

混账,玩老子啊,找死!李显怒了,刚要喝令一众侍卫将李伯瑶拦下,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李伯瑶头也不回地冒出了最后一句话:“明日起,练刀!”

啥?练刀了?哈,总算是有长进了,哈哈,这回该不用再跑圈了,爽!嘿嘿,刀好啊,指不定咱还真就能练成刀客啥的,够劲!李显一听明日要开始练刀了,心里头一高兴,人不禁便浮想翩翩了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再要寻李伯瑶问个究竟时,猛然发现人家早走得没了影了。

厄,走那么快作甚,真是的,也不说明白练的是啥刀来着,无趣!这一见李伯瑶走了,李显满腔的热情立马消解了泰半,可也没辙,只好强自按耐住心头的骚动,伸手接过嫣红递将过来的湿毛巾,一边擦着,一边便转身向府中行去,本打算先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再说,却不料他方一抬脚,就见高邈陪着名小宦官急急忙忙地从西墙院门处跑了来,李显立马矜持地站住了脚。

“禀殿下,这位是东宫显德殿副主事王德全,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高邈一见到李显站在那儿,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到了近前,紧赶着一躬身,将跟在其身后的小宦官介绍给了李显。

“奴婢见过周王殿下。”

王德全虽品阶不高,可却是太子身边最听用之人,自有着其矜持之处,哪怕是给李显这么个亲王见礼,礼数虽无误,可口吻上却带着丝明显的傲气。

“哦,原来是王公公到了,免礼罢,不知公公此来是……”

有过上一世的经历在,李显自然知晓面前这个小宦官是何等样人,自不会跟其一般见识,这便一边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示意王德全免礼,一边和蔼地问了一句道。

“好叫殿下得知,奴婢此来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给殿下送一份折子来的,请殿下过目。”王德全一边说着,一边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捧着递给李显。

“哦?”李显这几个月来可谓是低调得紧,别说去参与朝政了,便是自家府门都很少出,这冷不丁地听到太子紧巴巴地送来份折子,还真是有些子莫名其妙的,不过也没多想,伸手接过了折子,只一看,人便傻了……

第四十三章再度婉拒(上)

“世事无常,时也,命哉,可惜,可惜!”

李显手握着奏本,沉默了良久之后,突地仰起了头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副感慨之状浑然不似少年,却有若饱经风霜的老者一般,直看得一众随侍在侧的诸人全都傻了眼,然则李显自己却浑然不觉,一味地沉浸在遐思之中——别看李显表面上岁数不大,也就是个小十岁出头的小屁孩而已,可实际上,有着三世的记忆在,这世上能让他感叹到震惊的事件已是不多了,很显然,那奏本里所描述的正是其中一桩。

奏本不过就是普通的奏本罢了,内里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的文字,然则扣除那些繁文缛节之类的废话,通篇文章其实就只说了一件事——上官仪一家全都死了!据奏本的主人柳州刺史贾屈所言,上官仪一家泛舟漓水之际,遇山洪爆发,舟沉江心,满船皆亡,尸首随洪水入海,已无处可寻觅。

对于上官仪的死,李显其实早有预感,知道其极有可能到不了爱州,然则这一真得了其死讯,李显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不单是因着上官婉儿的缘故,更多的则是在感慨他自个儿的命运——倘若诸般努力之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那一切还有何意义可言,难不成要随波逐流么?不,绝不!前世的苦难李显绝不想再来上这么一番!

嗯?不对,这里头的味道不对!李显默默地感慨了一阵子之后,突地醒过了神来,心中一动,已隐约猜到了太子紧巴巴地派人送此份奏折前来的用心何在——上官仪一家若是真的死于山洪暴发,那太子压根儿就无必要派了专人紧赶着来送这么份奏折,很显然,上官仪之死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尽管李显并不清楚太子是如何知晓内幕的,也不敢完全断定自己的猜测便是事实,可从情理上来分析,事实恐怕真就是如此,当然了,这还不是太子送这份奏折前来的最核心用意,其潜藏的台词十有八九便是要李显表态罢了。

“啊,小王一时失态,叫王公公看笑话了,呵呵,公公此来辛苦了,高邈,去,到帐房支十贯,代本王好生感谢王公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