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时进去的时候,白继贤半睁着眼睛,看边上的护士给他量血糖。
“血糖也不正常吗?”白小时在边上看着,低声问道。
“老爷子各项身体机能功能紊乱,今早上血糖忽然高得吓人。”护士朝白小时解释了句。
说完了就出去了。
白小时在病床边,盯着白继贤看了两分钟。
他口鼻上罩着氧气罩,喘着大气,似乎连说话都困难。
她一句话没说,拖了边上一张椅子,坐在了床头边。
白继贤眼睛跟随着她,半晌,喘着气朝她断断续续道,“小时……你来了啊……”
白小时想到白继贤要求安乐死,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点儿涨得难受。
“很难受是吗?”她朝白继贤微微笑了下,轻声问。
“是啊……”白继贤说一句话,就得喘一会儿气,“爷爷想走了,不拖累你们了。”
白小时抿着唇望着他,没说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白继贤以前,是个非常严厉霸道的性子,跟别人眼里的厉南朔有点儿像。
“人总有老的那一天,也总有离开的那一天。”白继贤继续喘着气,朝白小时轻声道,“你不要怪你爸爸,给我签了安乐死。”
白小时瞟了眼进来的白濠明,用异常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至少在她回忆里,白继贤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去世,说一点儿也不难过,肯定是她在骗人。
白濠明进来,凑到白继贤边上,坐在了床沿边。
他轻轻抓住了白继贤一只手,然后轻声道,“爸,小时要改姓。”
“白濠明,你还是不是人了?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白小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白继贤都已经这样了,白濠明还只是想着遗产的事情!告状也不该是这时候吧?
白继贤愣了下,艰难地扭过头,望向白小时。
“小时啊……在爷爷心里,只有你一个孙女,我不喜欢子纯,你不知道吗?”
白小时盯着白继贤,眼眶,忽然间有点儿泛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忍着。
的确,白继贤不喜欢白子纯,她知道。
哪怕是过年的时候,白濠明他们去大院路过年,白继贤也从来没有留他们在家过夜的意思。
但白继贤一直要求她留在他身边念书,大学之前,很长时间都是在白继贤家里住着的。
她不能忽视掉这些小细节,白继贤在刻意弥补她。
“爷爷求求你,行么?我就一个儿子,也就认你一个孙女,不要让爷爷走得不安心,行么?”
“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太冷了……”白继贤说到激动处,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白小时看到他眼底的悲伤,老爷子都哭了,一行浑浊的眼泪,跟着咳嗽的幅度往花白的两鬓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