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又开始大笑。
阿济格:“住口,再笑,我砍了你。”
尚可喜一拱手:“英亲王,你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首先,且不说吴三桂是不是有反心,单说‘如今我大清如日方中,正要混同一宇。他姓吴的天大富贵不要,怎么可能上弘光那条将沉破船,这不合常理’这一句就不对。没错,我大清朝先前是统一了北方,明朝看起来可谓是摇摇欲坠。可是就我看来,北方诸省已然残破,十年就有九年荒,遍地流民贼寇,明朝以前每年都要拿出大笔银子用于镇抚地方。如今,没有北方这个包袱,弘光的日子可笔崇祯好过多了。”
“而且,江南一地人多地广,百姓富庶,天下财富的七成出于此地,我大清朝之所以南征,不就是要夺这片膏腴之地吗?”
“没有包袱,国家有富,弘光要想守住半壁江山,至少钱粮上是够用的。”尚可喜摆了摆手,示意已经陷入狂暴中的阿济格稍安勿躁,继续侃侃言道:“有钱有粮,要想守住江南,还得有兵。至于军队,客观地说,宁乡军很强,当年济南之战的时候,咱们不就吃了一场败仗。岳托、鳌拜、阿山就不死在手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江北那边多铎要想解决孙元,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有孙元的战绩在,吴三桂有动摇之心,也不奇怪。”
阿济格冷笑:“巧舌如簧,你就继续蒙我吧,也要某相信才行。”
“不是蒙,是确实。”尚可喜肯定地说。
“确实,可有证据?”阿济格继续冷笑。
“英亲王,据我所知道。那日大胜关之战,等到宁乡军从背后杀来之时,我军已经支撑不住了。按说,牛首先山距离大胜关战场也没有几步路,别说是深受我大清隆恩的吴三桂,换成任何一个带兵大将,见你这边吃紧,必然会出兵救援。关宁军兵多将广,一旦加入战场,虽说不能击溃宁乡军,但维持住战局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咬牙杠到天黑,这一仗,我大清同明军只能算是不分胜负。如此,英亲王你也不至于将手头的兵马丢个精光,以至到了近乎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且,如果关宁军能够顶着宁乡军,以亲王你的勇武和建州大兵的剽悍,未必不能反败为胜,对此,我是坚信的。”
“可是,可是就因为吴三桂,却将这个可能彻底扼杀了,一箭不发全身而退,眼睁睁看着我大清军崩溃而不顾。英亲王,你还说他没有二心吗?”说到这里,尚可喜语气激扬起来:“亲王你要证据,我可以给你。”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这是吴三桂部将朱芬的亲笔告发信,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当日吴逆的言行,还请英亲王你过目。”
“什么?”连证据都拿到手了,阿济格不禁吃了一惊。这个朱芬他是知道的,在关宁军中职位虽然不高,可却是吴三桂的是身边人。他一把将告发信抓了过去,满面狰狞地看起来。
这一看,只觉得胸膛都要爆炸了。
那封告发信上倒是没有直接说吴三桂已经投降了弘光朝廷,只将大胜关一战中吴三桂和部将的对话,已经最后决定全师而退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什么“总兵官,部队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基啊,能不死人最好就别死人。如果没有部队,在建州人眼中,咱们又算得了什么?”更是重点描述的内容。
“唰!”阿济格越看越怒,一把将告发信撕成碎片,怒啸:“贼子,贼子!”
尚可喜见阿济格已经被自己成功的激怒,心头得意。实际上,告发信是他和朱芬斟酌了半天才写好的。朱芬是这些年在关宁军混得也是不成。自己答应只要整死吴三桂,就会在阿济格面前保举他为关宁军的统帅。又说吴三桂在战场上见死不救,已经触怒了阿济格,英亲王已经准备治他临阵脱逃之罪,现在只需要一个由头,如今正是朱将军你立功之时,休要错过。
朱芬乃是野心勃勃之辈,经不住这种诱惑,立时就肯了。
对于诬告别人的事情,尚可喜驾轻就熟,已经总结出一整套理论。其实,要整一个人你用不着说谎话的,任何人都有说失口的时候,你只需将这些话提炼出来就成。
现在看阿济格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被激怒了。
一阵风从外面灌进来,满屋都是飞扬的纸屑。被冷风一吹,阿济格想起尚可喜和吴三桂素来不和,此番说不定要借自己的手除了这个大敌,立即就冷静下来。摇头道:“不不不,吴三桂只不过是想保存实力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背叛我大清。若他真的降了弘光,为什么不反?这一路,我手下不过一千多人马,他要动手,机会正好。”
真想不到这个莽夫也有心细的一面,尚可喜暗自骂了一声,赔笑道:“英亲王,你觉得关宁军就算是反了,打得过您手下一千建州勇士?”